秋季之别

秋季分别 在我四十六岁生日即将到来的九月，女儿上大学的事情也尘埃落定，每一个重大的事件都应该有个仪式以记念。我和妻开车第一天送她到学校安顿好，第二天妻还想盘桓，我商议她离开已是恰当，虽恋恋难舍，我们就此别过。 秋季的天空很辽远，白云幻化出不同的形状，如龙如马，似人似仙，在蓝天的背景下，演出了无声的一幕幕。阳光暖暖地照着，车里就很闷热，秋风适宜的送来清凉；这里的树木都很高大，洒下了巨大的树荫，车辆在疾驰，他们风驰电掣地向孩子的城市跑去，一如我和妻的心愿。愈走愈远，我们也没有什么话，只是她提醒我别走岔了路，直到我们回了家。路上接朋友的电话说要聚会，时间也合适，也算是为我们接风。妻子默然无语，这几天她累了吧，我婉然谢绝了。 回到家，家突然就像那辽远的天空，空旷而清冷。女儿上高中我们养的暹罗猫，曾经是女儿的治愈系，带给了她无限地欢乐，悄悄地走过来，喵喵地叫了几声，妻抱起它来，摸了摸它的皮毛，它就乖乖地转过头，用清澈地蓝眼睛望着。 落寞啊！我还愿意做那个忙碌的父亲，每天催她起床，每晚提前一个小时在学校的停车场等她，因为她的快乐而快乐，为她的悲伤而举手无措。她离开了，尽管是上大学，从此她坐飞机，乘高铁，去向她人生喜欢的任何地方，去见她喜欢的人，蒲公英飞走了，蒲公英的杆在挥手，它也像是个雷达，伸向天际的，永远是爱的搜寻。妻怨我触动了她的痛，其实我和她一样，情难忍，说出来，在婆娑的泪眼里。收拾女儿的东西，有我们曾经恨过的脏乱，乱花钱买来的文具、饰品，有我们的忧心如焚的试卷，也有着那些写满了荣誉的证书。小家伙发来了视频，点点头摆摆手，挂了。也许是怕打扰了同宿舍的同学，也许，心情和我们一样。西烛难剪，弦断谁听，夫妻向隅，梦萦情牵。 智慧的本质是适应。从女儿进入高中起，我就开始了心理学的学习，目的在于改变自己，给家庭以和谐温暖，为女儿的成长铺路。男人很容易是粗线条的，父亲不一定能扛起自己的责任，我就是这样的人，年纪大了，知道要悔改，我觉得也改了，问问枕边人，原来还是那个德性。孩子缺乏安全感，缺少力量，是从父亲这里得到的能量太少了。我自省过，解决的办法，就是继续学习，还要学以致用。我每天坚持学习，将学习的观念传递给孩子，潜意识里，是将学习的压力传导给孩子，借以控制她，也表达我对她的一些不满。我知道防御里的分裂，我逐渐将自己整合起来了，我也想慢慢地去影响妻子，孩子，让家庭中生硬的道理、情绪渐去，让温暖的情感流动开来。 展望孩子的大学四年，又是一个静静的潜伏期。她会如何发展自己？我们恐怕很难知道和了解。她因为住在上铺而害怕，她失手打碎了别人的暖瓶，她的舍友来自她想要去的城市，她穿上了军训装而发来了照片；虽只有两天，我们的心情起起落落。我们只知道有个风筝，远远地飘着，似她而又非她，我们能收放的，只是我们的心情，不是她的成长。我们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如果有幸我们的老人身体能一直康健，就能一任时间流淌。日子就像这田地里的风，摇曳着地里的玉米，俯仰着，吹老了叶子，吹黄了玉米苞。你去静静地听这风声，有蟋蟀在抖动翅膀，百足虫有韵律地摆着腿，豆荚在晃动自己沉重的果实。秋分未至，日子在变与不变当中；秋收未始，果实和枝蔓仍在一起。期待，也在其中；期待还有另一面，父母的爱是以分离为目的的，就有创伤，就像蒲公英的离愁别绪。 有许多想说的话，你要说给自己听；有许多难舍的爱，你要收藏在心中。秘不示人是一种保护。百般锻炼的器具，在热火里忍，在冷水里淬，直至可用；谁复见当年的煎熬。爱是最伟大的情感，却如同锻炼器具一般难于把握，弄巧成拙的比比皆是。在这别离的时候，不胜唏嘘，我还能做的，是爱你所爱之人，让你的原生家庭山水相依。我承诺，我会努力；我期待，你会努力。我能理解你反感这种期待，所以，我不说，直到你想听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