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雨

昨夜数回半梦半醒间听得邻家的彩钢板雨棚“啪啪”地响，想是下了一夜的雨。早上醒来，仍旧是刷刷的雨声，别无所忧，只担心我的花花草草，几天的雨，该淋坏了。

夏天说过去就过去了，温度从三十六七度，一下子到三十度以下，从夏日骄阳到秋风秋雨，似乎过渡都不曾。推开门，也不顾清晨气温偏低，雨正骤，把那些经不得长久雨淋的花搬进屋。这些讨人欢喜的花草，我不顾念它们，还有谁顾念它们呢。

又一次读了严歌苓的《陆犯焉识》一书，忽然就喜欢上了“顾念”一词。陆焉识顾念他的妻儿，所以这一生逃离又自困，逃离又自首。逃离家庭所缚，却又自弃宇宙天际的自由，回归家庭；逃离荷枪实弹的镣铐枷锁，却又甘愿放弃为“人”之机遇，回归草芥的生活。只因这一“顾念”。

扯远了。

几盆娇贵的花搬进屋，又冒雨分植了几盆，我也打了好几个喷嚏，天到底是凉了。

有熬不过酷暑的，终于空盆了；秋凉了，又添置了几盆，院墙边花团锦簇。哪怕只是短暂一时。一时的美好也是美好。

雨天是适合侍弄花草，适合看书的。这一天雨竟不曾停歇，守着门，看门外车来车往，人来人去。车轮带起的雾气，及始终暗沉沉的天，迷蒙间，这一天的时间在雨中停滞了。是从早上坐到了傍晚吗？或者只是小坐了片刻，听雨声，听隔着雨声的人声、车轮呼啸声。所有的声音都是静谧的，因着雨。

雨天也适合小酌。一杯薄酒，几句家常，两人对坐的局限的空间，因着雨忽然延伸至无垠的三荒五界。不早一步不晚一步，在此相遇，所有的不是都可和解，与自己和解，与世界和解。与那个不是自己期待模样的自己和平相处，岁月方能静好。

夜复昼，昼又复夜，无穷尽的雨把白天与黑夜弄混了。或者只是我弄混了。看看路上行色匆匆的人，这是他们奋斗的白天，而安寂的夜晚，那些灯火通明的窗后都有着怎样的人生？

听着雨点在邻家彩钢板雨棚声发出“啪啪”声，强劲有力，似乎雨声也被勾勒、强调了，铺陈在昏黄灯光背景的夜晚，成为主题，隔壁房间的电视声是它的和声。原来扰人清眠的噪音换个角度听也是天籁。

换个角度。某个姿势累了，或许换个角度就轻松了，有“坏檐破壁秋雨余，蛛网萧萧风满屋”的凄凉，不一样有“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空濛。因着雨，因着无赖，寂寂黄昏后的雨竟然也满是禅意，真该与这禅意的雨浮一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