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离婙(更多普通人的故事,关注微信公众号:2X时刻)
因为一部电影,18岁的阿清暮然发现,之前在不同的阶段对女生的怦然心动,原来是爱情。
她属于LGBT群体,但不愿意把自己局限在这个圈子。
01 性向觉醒
温凉的风吹散了云,天空湛蓝,纯净的如一张蓝色的纸,阳光洒下来,很温暖。
下课铃响,教室里涌出一群稚嫩的身影,欢快地冲向操场。
四五个女孩叽叽喳喳,要扮演动画片里的花仙子。阿清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些女孩子的角色扮演游戏没有一点兴趣。她看着好朋友们在操场上欢笑,奔跑,翩翩起舞,默默走开。
八岁之前,阿清的记忆是缺失的,唯独对这个下午的这个画面清晰如昨。好朋友们穿着裙子在操场翩翩起舞,但自己格格不入,“那种感觉很奇怪,有什么变了”。
小学四年级,学校里来了一个实习老师。干净漂亮的脸,还有一股子女大学生的文气,阿清特别喜欢她,时不时使个坏。
初一,阿清参加合唱团,很喜欢其中一个女孩。阿清在一班,女孩在四班,中间隔着两个教室。她们总是在课间黏在一起,下课一起走路回家,两人有说不完的话。学校有一个奇怪的规定,禁止学生跨班交流,无论是同性还是异性。这段朦胧的友谊,被扼杀在摇篮中。
高中比较偏僻,全体学生住校。高一的时候,班上来了一个转校生,女孩从青海来,她们很要好,但一年后女孩回了老家,阿清为此很难过。不久,阿清又有了新的亲密朋友小草。她是寝室长,有着柔顺的长发,文静又有才气,她们一起哭一起笑一起学习,给对方买喜欢的零食,经常约饭看电影。
高三那年春节前的一个晚上,阿清在家里上网。电脑弹出迅雷视频推荐,上面一张很艳俗、充满肉欲的海报,看起来是一部垃圾影片。鬼使神差,阿清起了逆反心理,“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
没想到,电影《同心难改》讲述的两个女人之间的爱情,以及一些情节,让阿清很有感觉。女生和女生之间,言行本身就很亲密,牵手拥抱同床共枕都很常见,但她知道性质不一样了,因为产生了性的吸引力。
看完电影,阿清睡不着,通宵查资料。正面反面的信息都查了一遍,做测试,参照权威描述一项项比对自己的情况,她懵了。她忽然意识到,之前在不同阶段对女生的怦然心动,原来是爱情。“我是同性恋,Lesbian”。
“第一次知道这个定论的时候,我是抗拒的。”她知道这条路太难走了,将来会很累。从一开始就站在圈外,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归属于那个圈子。
02 多样性尝试
阿清性格很开朗,跟班上的男生都玩得很好,但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她没有对一个男生动心,反而在每个阶段,都有一两个非常喜欢的女生。在遇到小草之前,阿清还没有真正觉醒性向,在确认后,是跟小草很要好的那段时间。她把小草视为自己的初恋。
“我很喜欢很喜欢你,是有别于普通闺蜜的那种喜欢。”阿清就对小草进行过类似告白,为此,她们还冷战了一个星期。小草在阿清和另外一个女生之间摇摆,阿清不愿意加入这样混乱的场面,她们始终没有跨越边界走到一起。
高中毕业,小草留在杭州,阿清去了北方,眼界和思维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那时阿清个性比较偏激,她们经常一言不合就争吵。在频繁的争吵中,两人渐行渐远。大二那年,彻底结束了持续四年的感情,成了朋友圈的点赞之交。
上大学后,阿清离开熟悉的圈子,一下子天宽地阔,可以做很多尝试。
她热衷于社交,从大一到大三都是网络上的活跃分子,频繁出没在论坛、贴吧、微博、垂直兴趣小组……结交了很多网友(女生居多),并频繁线下面基。
“像成吉思汗一样,一路打到欧洲去。”阿清喜欢这种充满未知的认识新朋友方式,乐此不疲地跑马圈地。
出于好奇,在这期间,阿清也尝试了多样性的交友。除了一对一确定关系的恋爱以外,还尝试了找床伴、出轨。
到现在为止,阿清谈过5个正式的女友,最长的2年,最短的1个月。“分手的原因是不爱了,她们对我没有那种长远的吸引力。”
她相信没有了激情,只要找到一个平衡点,可以转化成友情、亲情。有几个床伴,至今仍然跟她保持着比较亲近的朋友关系。
出轨发生在大四。阿清准备考研,天天在学校里看书做题,她的第三任女友在天津亚运会场馆做志愿者,两人只能在晚上八点至十点之间见面。而女友工作一天已经很累,往往回来洗个澡就准备睡了。
那时正好是新生开学季,一大批青春洋溢的新生涌来。大一的学妹时常请阿清帮忙,一来二去接触频繁,渐生情愫。在和女友的周年纪念日那天,阿清和学妹发生了关系。
“出轨这件事是我没有想到的,我一直以为自己对感情很忠诚,后来发现你不要标榜自己是好人,你只是缺少一个做坏人的机会。当诱惑足够大,你肯定会去做,我保证。”对于出轨,阿清有内疚,但又觉得刺激,无法抗拒。
不久,女友知道了这件事,她们的感情也走到了尽头。此后直到毕业,阿清都很安静低调,基本停止了对外部世界的探索,一边专心复习,一边内省。
03 出柜那些事
阿清没有主动坦诚自己的性向,但室友们都看出来了,甚至全班同学都知道。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捂住嘴巴,还会从眼睛里流露出来。快毕业时,阿清还是很有仪式感地跟室友们正式出柜。
进入职场,换了几个工作,阿清很少向同事主动暴露自己的性向。同事聊到相关话题的时候,不参与或者有意避开一些。但若被问起,她也不会刻意隐瞒。
出柜,对朋友同事都好说,最难的是面对父母。
阿清是独生女,在知道自己是LES后,就有意在网络上查找一些出柜指南。但至今,她也没有跟父母正式坦白,只是做过一些试探。
大一的暑假,阿清准备做一个当代高中生如何看待同性恋现象的问卷调查。找到原来高中的班主任沟通,一开始老师答应得很爽快,但临到现场看到问卷内容后,严辞拒绝了。
回到家里,爸爸问起调研进展,阿清说事情黄了。追问原因,她把问卷给爸爸看,得到跟老师一样的激烈反应。“你这不废话吗,谁会同意让你去给十五六岁的高中生做这种问卷?”
当晚家里有客人来,爸爸在餐桌上再次跟朋友提起这件事,说了一堆不中听的话。
在父辈看来,同性恋是不对的,有病。阿清知道“现阶段不可强攻,只能战略性放弃”。
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妈妈开始关心她的情感问题,问她怎么不谈朋友呢?
即使是当普通朋友,阿清对男性的要求也很高,“他们配不上我”。
对于妈妈安排的相亲,阿清并不排斥,安排了就去见。去年阿清见了两个相亲对象,他们都很优秀,最后发展成为朋友。但因为他们属于父母的圈子,阿清没有跟他们透露自己的性向。
后来,阿清也有考虑跟父母出柜这件事,“一开始我觉得有足够的经济实力了就去讲,后来觉得应该找到那个人了再讲,现在觉得是时候让他们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的时候才跟他们讲。但现阶段不能讲,得再缓一缓。”
阿清原本打算今年跟父母坦白,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只能作罢。她想,等确定了那个能一辈子一起走的人,两人的经济能力又足以支撑未来的时候,最稳妥。
04 跟普通人一样
阿清也不确定自己的理想型是什么。但对于圈子里有很多人说,不要找直女,或者双性恋者,并不完全认同。
她相信性向是可以流动的,它会随时间、周围环境等因素发生改变。一个钢铁直男或直女,在某一环境下与同性相处,他们可能会感受到同性对自己的性吸引力或情感诱惑力。
“我不跟你讲什么恋,你对我有感觉,就跟我谈恋爱。你是女生,我们就是同性恋,你是男生,我们就是异性恋。”当然,阿清对男生没有那种想法。
经过阿清严谨的分析和判断,她发现跟自己交往过的女生,80%都不是天然弯,只是因为遇到的那个人是她,而跟她在一起。
在国内,LES有划分T、P、H的现象。短发、黑框眼镜、黑色T恤、说话随性的阿清,仅从形象划分,可能会被归类为T,但其实她也留过长发会穿裙子。
她并不喜欢这种刻板的属性划分,因为这些容易受到恋爱对象或心情影响,不是恒定的。
她也不愿意被打上LGBT群体的标签,更喜欢没有预设的、跟普通人一样的自由交流,迎接不期而遇的精彩。“我是这个圈子的,但我不喜欢把自己放在这个圈子。”
“虽然说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先来,但如果意外一直不来呢?”年近30,标榜及时行乐的她,对未来偶尔也会有些恐慌。
此前,阿清一直标榜自己是不婚主义者,谈一辈子恋爱就可以了。但今年遇到一些事,感受到突如其来的变故所带来的杀伤力,她的想法发生了变化,开始做一些长远的规划,比如购买商业保险,寻找一段稳固的感情。“只要有合适的对象,我可以有婚姻,跟一个女生固定下来,过一辈子。”
因为一部电影,18岁的阿清暮然发现,之前在不同的阶段对女生的怦然心动,原来是爱情。
她属于LGBT群体,但不愿意把自己局限在这个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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