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命运多舛,但却百折不挠,生命虽然荒芜但却昂扬向上,荒芜之处亦可生出无限生机。她是死灰中的余温,如海上的明珠微光绽放。她的生命是卑微的但却又是一种倔强的存在。
人生不过是一个行走的影子,一个在舞台上指手画脚的拙劣的艺人,登台片刻,就在无声无息中悄然退下。它是一个愚人所讲的故事,充满着喧哗和躁动,却找不到一点意义。”
陀思妥耶夫斯基曾言:“苦难应该是土壤,只要你愿意把你内心所有的感受,隐忍在这个土壤里面,很有可能会开出你想象不到、灿烂的花朵。”正如有论者指出:“孙频的小说叙事深植于女性的心灵苦难,阅读之后,你每每会惊心动魄于密不透风的文本土壤之中,开出了一枝不妖异冷艳却异常倔强的花朵。”
罗兰·巴特曾说:“任何文本都是一种互文。在一个文本中,不同程度的、以各种多少能够辨认的形式存在着其他的文本;譬如:先时文化的文本和周围文化的文本。任何文本都是过去引文的重新组织。存在着丰富的‘互文性’。
行动是人物心理状态微妙变化的外化。孙频就是要用锋利的手术刀剥离形体外壳发掘本质内核,将深层意义上孤独的灵魂与现实世界的关联加以勾勒,探求显性文本与隐性意义之间的互动,这也许就是罗兰·巴特所谓的“互文性”文本的价值所在,或许也是孙频能够将绝望悲悯的独特气质淋漓尽致再现的原因。
(孙频.光辉岁月[J].当代,2017,(1):125-155.)梁珊珊在现代社会中被“驯服”,光辉岁月与生命残缺整个构成一凄凉的反讽。《东山宴》中如幽灵般存在的“坟地”、《月煞》中凄厉彻骨的“月光”、《最后的罂粟》中开篇那株矗立在月光下的“千年古槐”,孙频承继了古典文学中意象造境的伟大传统,精选阴森冷酷之“象”寻求融合幽冷之“意”从而奠定小说悲凉之情感基调。在上述作品中,孙频总是以诗意化的、充满悲剧性的凄冷意象和悲剧叙事书写现代人的精神惶惑和生存焦虑。但在《我们骑鲸而去》中,孙频却将“骑鲸”这一充满梦幻奇异色彩的意象移入现代性语境之中,山川异域,风月同天,古今时空的对接唤醒了人们记忆深处古今同感的文化情怀。孙频以古今通达的美学视野和悲天悯人的人文关怀观照现实社会,从而为这部小说增添了一层充满脉脉温情的古典面纱。那表征着生命自由欢畅的精神状态的鲸鱼,它们在浩渺无涯的大海中纵情遨游,使得现代人焦虑虚空、惶惑迷茫的精神状态在鲸鱼自在的生命状态面前豁然冰释。故事的结尾是虚幻缥缈的,但未知的总是美好的,总是有希望的。孙频近年来的写作更侧重于对人的生存状态和精神困境进行哲理思考,她这种由表及里、步步深入的写作转变正显示了中国当代小说独特的审美转向,即:“从外部世界的道德关照转向对人的本性和情感世界的审美表述。
阿尔贝·加缪在具有自己明确哲学思想的作品《西西弗的神话》中的开头写道:“真正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自杀。”孙频让人们不得不去面对这一终极性问题,这无疑是残酷的。但在当下,个体的生存空间受到空前未有的挤压,个体的生存愈发渺小与孱弱,权力欲望对个体生存的控制力达到了难以描述的强度,人逐渐离开人之为人的本身,对自我肉身和灵魂的陌生感与隔膜感与日俱增,“权力——空虚”的无限循环将个体的存在推向万丈深渊。在此语境中,孙频让人类重返内心,重新认识自我,思考存在的终极价值,在对虚无的回溯中重新找寻存在的方向,在万丈深渊中、在无边黑暗中寻找出路,这虽然是极为残酷的,但并非是不值得的。
结语:
“那个小岛也是有名字的,它叫永生岛。”孙频在文本结尾处告诉了我们故事发生的地方。永生,什么是永生?是时间?是信仰?还是大海中自由欢唱的鲸鱼?在人类文明的尽头——永生岛上,在这无边无际的时间里,什么又是生命与存在的价值和意义?曲终人在,也许我们都是“世界剧场”中的剧中人。生活常态中的哲学忧思,骑鲸而去的诗意想象,凝聚为一句对世间万物的悲悯俯视,或许真挚的情感与对万物的悲悯就是孙频写作的最高信仰。所有的逃离都是为了更好地归来,自由洒脱或许只关乎人的心灵。这也许是孙频在《我们骑鲸而去》中想给却又未明确给出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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