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的名义》中,育良书记的妻子吴慧芬吴老师,是特别有意思的一个角色。吴老师这个角色形象,与《金瓶梅》中西门庆的正室吴月娘,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先来看看育良书记的吴老师是怎样的一个人。吴慧芬,汉东政法委书记高育良的前妻,汉东大学历史教授。在对“吴老师”的设计上,《人民的名义》做得十分高级,当时如果不是有大量网友剧透,到最后我们才会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早已经离婚了。
六年前,因为育良书记的小情人怀孕,于是吴老师与他离婚。可离婚不离家,两人离婚后仍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离婚的消息也隐瞒下了。她仍然是他的吴老师,他依旧是她的高老师。两人在外人面前,还是一副恩爱的革命同志模样,特别的伉俪情深。
可叹的还不是这些。
可叹的是两个早已经离婚的人,关起门来,仍然像是一对真夫妻。吴老师知道育良书记的所有事,包括他的政治错误。她为育良书记分析政治形势,出谋划策,为他的“汉大帮”增添实力,配合他做局,甚至还会亲自出面试图说服育良书记政治道路上的阻碍侯亮平。当然,吴老师心里也有怨气,偶尔也会冲着育良书记说“那个小妖精”,那既克制而又咬牙切齿的样子,简直可以为天下所有被劈腿的女人代言。
但更多时候,吴老师考虑问题的角度,已经不是爱情和感情了,而是要让她和高育良在育良书记这个官职庇护下的光环不能破灭。用吴老师自己的话说就是:老高需要我做幌子,我也需要老高带给我的荣耀和便利,而且我也不想让那些一直嫉妒我的人笑话我……你可以把我看作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这一点,和西门庆的正室吴月娘太像了。
吴月娘是西门庆的正室妻子,但西门庆之后又陆续娶了李娇儿、孟玉楼、孙雪娥,一直到潘金莲。对于西门庆娶这几人,吴月娘没有明确表示过反对,但心里存有芥蒂那是肯定的——这事搁谁谁也受不了。等到了西门庆要娶李瓶儿的时候,吴月娘爆发了,她极力反对,并给出了三个反对理由:第一,李瓶儿孝服未满;第二,李瓶儿的丈夫花子虚与西门庆是结拜兄弟;第三,西门庆虽然占了花家的房产和许多财物,但花子虚家里也有刁徒泼皮,真要闹起来,够西门庆受的。
三个理由,有凭有据,有礼有节,水平可以说跟历史教授吴老师不相上下了,说得西门庆是闭口无言。纵观整部《金瓶梅》,这几乎是唯一一次吴月娘主动劝阻西门庆,究其原因,因为这件事,如果掌握不好,可能会为西门家引来极大的祸端。所以吴月娘的许多行为,根本也不是对西门庆有多少感情和爱情,而是她的身份地位使然——家世清白、门第纯正、被明媒正娶的正室。西门庆不在时,她是这个庞大的封建家族的唯一话事人。她维护的,与其说是封建家族的宗法礼仪,倒不如说是自己的体面生活。
正如育良书记有违纪行为,吴老师充耳不闻不举报一样,西门庆平日唱曲、狎妓、害人性命时,吴月娘也是不管的。可一旦育良书记和西门庆的行为,有可能破坏吴老师们当下正常的生活了,她们会立刻行动起来。
可育良书记和西门庆呢,平日与小高同志研究明史,没事去烟柳巷狎狎妓,可谓是从头看到脚,风流往下跑。可真遇见了事,都又念起了吴老师的好。
西门庆平日花了几十两银子,长期包养了一位小姐姐李桂姐。这天去找她的时候,老鸨说李桂姐去给她姨妈过生日去了,西门庆也没往心里去,毕竟还有别人招待他嘛。结果西门庆在出去方便的时候,偶然发现,他包养的李桂姐,根本没去过什么生日,而是陪着一位南方来的生意人在喝酒。于是心头火气,大闹一场回了家。回家途中,他一定又想到了吴老师。因为文末的诗是这样写的:
宿尽闲花万万千,不如归去伴妻眠。
虽然枕上无情趣,睡到天明不要钱。
而育良书记呢,在电视剧的结尾,穷途末路马上要被带走调查时,他又深情地对吴老师说:惠芬,还是你好。
男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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