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丝微弱的晨光,透过窗帘的间隙偷偷地散落在卧室的房间里,黑暗中折射进来的光亮伴随着窗外香樟树上麻雀的叫声,祝大妈躺在床上,却早已睡不着了。她翻了一个身,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窗外,天刚蒙蒙亮,也许瞬间的光明就会来到。她又闭上眼睛,心里有点事儿就睡不着,老毛病了,昨晚要不是开着电视睡到半夜,真不知道这一宿儿该怎么过?
看着快要亮天了,她突然又有了一点困意,迷迷糊糊中,阳光突然透过窗帘反射到屋中,她的眼前一亮,再也躺不住了,一骨碌坐了起来。拿着梳子、对着镜子、梳了梳头,她已经花白的头发、脸上的皱纹都显示着她的苍老。她悄无声息地盥洗完毕,用颤抖的双手拿出诺和笔针管给自己注射了胰岛素。哎,糖尿病缠身十几年,让本身硬朗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无力,嗜睡,体重骤减。她轻叹了一声,未敢出大气,因为邻床的邵大妈还在睡梦中。
她悄悄地走出了卧室。过道里空无一人,她怕吵醒大家,一个人走出了屋子,坐在门前的椅子上。回头看一眼冷清的过道,望着刚刚有了阳光的早晨,她感到有点冷。
这是一座在城郊半山腰倚山而建的老年公寓。祝大妈来这里已经有四个多月了,来的时候还是盛夏时节,一晃秋天来了,公寓里的花草树木开始有些秋意了,不再像夏日里的那样盎然。凉气时时地向她袭来,和着一点秋风,她站了起来。来回在门前走动,不时地看着公寓外面的那唯一的一条小径。她好多天前一直就在盼望着这一天。可是等这一天到来的时候,心中却有了一点害怕,怕什么?她自己都不清楚,心如同自己糖尿病的眼神一般:迷离、模糊……
今天是中秋节,她想着儿子一定会来接她回家的。昨天晚上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今天和儿子回家。儿子虽然没来电话,但她想他们可能怕自己耳背、听不清,但一定会来接自己回家过节的。哪有过节不回家的?她心里一直是这么想的。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阳光也让这初凉的早晨没有了寒意,渐渐的暖融了这片大地。
公寓的老人们纷纷起床了。走出来,看见她在门外溜着,上前打招呼。管理员小王过来问:“祝大妈,胰岛素自个儿打了吗?是不是起早在等儿子来接呀?”“是啊!”祝大妈想着一会儿就能见到儿子了,高兴地吃了早饭。吃过饭不想出去散步,怕儿子来的时候见不到。她拿了一个蛤蟆小板凳,向着公寓外面的小径走去,在大门右侧的那片白杨下坐了下来。盯着大门口走过的一些来接老人回家过节的子女,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真让人羡慕呀!
她焦急地不时看看老伴儿临终留下来的老式上海手表,再看着这天空、白云,看着风儿,他想象着和家人团聚在一起过节,不求吃喝,只盼看到儿孙,享受天伦之乐,那便是她心中最快乐的事!想到这些,祝大妈有了一丝欣慰。
秋高气爽,日头老高了,快吃中饭了,祝大妈仍坐在门口张望着,还是不见儿子的身影。她有点失落地站了起来,准备先去吃饭,吃的什么,她不记得了,因为口里没有半点滋味。她嘴里不停地咕噜着:他们怎么还没来接我呀?
下午,他又拿着小板凳坐在那里等。太阳快落山了,晚霞的余晖照射着倔强的祝大妈,身影拉得好长。凉风又起,吹拂着老人满头的银发,沧桑弥漫在风中。月亮悄悄爬上山头,仍没有人来,她的心也凉了。
天黑了,她依然没有等到儿子,只好回到公寓里。因为过节,今天这里的伙食很好,一些没能回家的老人都围坐在一张桌上吃饭。祝大妈坐在饭桌前发愣,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此时,邵大妈递给祝大妈一块月饼,她接过月饼,攥在手里,看着窗外那轮满月。低头咬了一口月饼,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一滴,两滴……
院外星光稀落的夜空,只有那轮满月依旧皎洁、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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