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春树的《在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描述了两个世界,一个是“世界尽头”,另一个是“冷酷仙境”,前者的主人公作为一个计算士的角色,进行着一场智力与可能性的角逐;而后者的主人公则作为一个闯入“冷酷仙境”的外来人,他必须把自己的影子留在门外,如此才能在这个世界里生存下去,在一天又一天既需要摆脱影子又思念影子的日子里,在影子“怂恿”自己离开这个地方的诱惑下,他需要作出终极选择——走还是留。
由于对于两个世界的描述的极大差异性以及初次接触的原因,一开始读这本书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进入不了状态,不过,当我真正进入状态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冷酷仙境”这个世界。这是一个完完全全虚构出来的世界,里面有巨型的兽型动物,有森林,有充满神秘感的河川,有城墙;在这个世界里,运行着自己的生存规则,有自己的春夏秋冬,有自己的对于生存与死亡的独特见解。最重要的是,为了在这个世界里生活下去,每个进去的人,都必须先把自己的“影子”留在门外,而在大门口处,有一处专门安置这些“影子”的地方,在这个地方,影子会慢慢退化,变得疲软,老化,最后死亡。
也就是说,在影子真正消亡之前,主人公的“我”有时间去决定自己以及影子的去留。在故事里,影子也的确表达了自己的主动意愿,影子说自己并不心甘情愿地呆在这个地方等死,它在寻觅着方法,希望有一天能跟“我”一起逃离这个地方,它会找到出口的,它现在的所有退化的状态都是它家装出来的。一开始,“我”也的确受到鼓舞,他觉得自己的影子很厉害,也曾答应了要跟影子一起走了。可是,在熬过了一个艰难的冬天,到了真正要逃离的时候,“我”却退缩了。他不知道自己离开了这个世界,又可以去哪里,况且这里有他喜欢的人,他愿意留在这里,哪怕与自己的影子分离,他也选择留在这里。
总之,关于这个世界的故事,读到最后,我被感动了,更多是为影子而感动的吧,也为了这个故事所呈现出来的虚幻,寓意性和独特的魅力而感动。我甚至想用“凄美”去描述这个故事的结局。
后来,我想,这个故事里的“影子”与安徒生童话里的“影子”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两个影子都各自有自己的生命,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不甘于被“人”这个实体所限制。如果我们每个人的影子,都是有生命的,那就是我们的身体里住了两个“人”,一个是本然的“自己”,而另一个是“影子”。虽然在现实生活里,我们的影子不可能跳脱于我们的身体去做任何出格的事情,可在某种层面看,这个影子,又是否可以看作另一个自己,又或者是潜藏在心底的,又或者是从未被发现的并且等待发现的自己呢?或许,在“冷酷仙境”世界里的影子,一出场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而在安徒生的童话里,它是在主人公的要求的情况下离开的,当它重新出现的时候,它已经脱胎换骨,甚至有了掩人耳目,把“我”替换掉的能力。假如,现实生活里,我们的影子也确实有这种能力,可以想象,这是何等的可怕。如果我们从来未曾跟自己的影子对话过,从来不知悉它的想法和期待,那当它有机会蹦跶出来的时候,我们真的无法想象它会做出什么事情,以及它的能耐去到哪里。
我为“影子”这个隐喻拍手称叹。无论这个影子隐喻的是我们的潜意识,我们的心,我们的灵魂,还是另一个自己,我都觉得它是一个绝妙的,令人反思的存在。如果说以上的东西都是不可触碰的,那么影子倒是一个真切的,可以触碰的东西。只要在有光的地方,就能触碰到我们的影子。
或许,我们可以重新审视一下自己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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