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惭多情污梵行，入山又恐误倾城。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小和尚，还有一个小姑娘……
小和尚叫吴南北，小姑娘叫李东西。她喊他笨南北，却不准他喊她东西。东西的心里想着很多东西，有北凉世子殿下徐凤年，有那个稚嫩的江湖，还有，胭脂水粉。小和尚南北的脑袋里只装着一个东西。李东西想当女侠闯荡江湖，行侠仗义，而小和尚南北只想为她多买几盒胭脂，就算要化成舍利也在所不惜。和尚谈情原本就是无理，而天理又怎能让南北少了东西。
情深不悔，莫问有理无理；天大地大，不过南北东西。
吴南北却是个呆呆笨笨的小和尚，他的心里只装得下小姑娘李东西一人。他说，你就是我的禅要参的禅 ，秀色可“参”！他说，方丈说我的这个“禅”很厉害呢！为了李东西能够多买胭脂，他宁愿化作舍利子，只为了多卖几两纹银，给小姑娘买胭脂。
恰如陌上年少，所思心爱之人。
小姑娘一直以为自己爱慕着世子殿下，本来不会打扮的，偏要学着人家二八佳人打扮，只为了博得世子殿下的一句夸赞，稚嫩的脸上抹了厚厚一层，活像面团而不自知，正如二八垂髫佳人，芳心暗许，非君不嫁。
到后来，小姑娘才发现，自己的一往情深，是一直陪伴自己身边的，傻傻呆呆的小和尚，因为她做了一个梦，一个不愿成真，撕心裂肺的梦……
小和尚吴南北在佛道的天赋高得吓人，寺里大主持曾说他是佛陀最后一名弟子须跋陀罗尊者，在佛临入灭涅磐接受训诫而得菩萨果，是佛教末法大劫的希望所在。
南北倒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每天阿弥陀佛，只想自己早点成佛，然后就可以烧出舍利子给东西买胭脂了。
那一日，小和尚去龙虎山释道讲经，人海茫茫，满目光头，突然间，原本并拢的人海分开，寺里最大的小姑娘跑过来，边跑边哭……
姑娘跑到青梅竹马长大的笨蛋小和尚面前一路哭来，哭肿了眼睛，约莫是跑得急跌倒过，身上沾了许多尘土，她死死抓住小和尚的袈裟一角，伤心欲绝道：“笨南北，我做噩梦了！”
饶是在场大光头们都是名动天下的得道高僧，此时此景，都是善意地哄然大笑。
小姑娘死死攥住小和尚的袈裟，生怕一松手，就再也抓不住这片袈裟，再也见不到这个天经地义以为会永远在一起的笨南北，她伤心欲绝，哽咽道：“我梦见你死了，成了佛陀，你说要往西而去，再也不理我了！”
“我喊你吴南北，我说不喊你笨南北了，我还说让你喊我李子和东西了，可你就是不理我，还是走了！”
“南北，我梦到你站在北凉城下，我站在城头上，只能看着你，你前面是密密麻麻的可怕骑兵，不知道有几十万，可你说‘天地之大，容小僧只在这城前方寸地，为李子竖起一道慈碑’，然后那些坏人就一齐射箭了，他们也不冲锋，只是一拨一拨箭雨泼在你头上！你先是流血，整件袈裟都红透了，后来你在原地坐下，低头念经，血都变成金色的了！然后你就变成了佛陀，爹说过这就是菩萨低眉金刚怒目，你成了佛陀，你再也不肯见我了！”
“南北，我不要胭脂水粉了，你别死，好不好？”姑娘说得断断续续，梨花带雨。心疼小姑娘的小和尚，也是哭了起来……
整座广场僧人尽悚然！被震撼得无以复加。
小和尚笨南北正了正袈裟衣襟，双手合十，面朝背后高处便是大雄宝殿匾额的老方丈，低头轻声道：“小僧如果真的可以成佛，今日起却也不想成佛了。”
李东西和吴南北去了江南，当年小道士骑鹤入江南，伴佳人游历四海，兵解轮回换佳人飞升，小和尚神往已久。他和李东西准备在江南建一座寺庙，因为等有了寺庙，就有了香客，有了香客，就有了香火钱，有了香火钱，就算他成不了佛烧不出舍利子，也能有钱给东西买胭脂水粉，让她无忧且欢……
你就是我的禅，你不允，我怎舍得成佛？
如此，便不负如来不负卿了吧……
——《雪中南北与东西》
转载于知乎：https://zhuanlan.zhihu.com/p/72607826，作者：第五潇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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