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泉瀑高有千寻,山间流云凝结,次峰瀑布涓细,状若壶口,因极寒之故,水成冰柱,似银丝系挂群山之间,唯有主瀑如银龙吐泻,发出奔雷之声。
雪野与沃金,一老一少行走在植被葱郁的峰底,那里水雾弥漫,已是初春,仍寒气凛人,却有着另类的美,如今雪消冰解,冰凌树花蕾绽开,冰莹草如藤蔓生长,向四周铺展开来,抽出无尽嫩芽,似冰雕,如玉琢。
此地生态极为优美,因圣地之故,魔兽甚少,大多是些凡兽栖息在此,觅草吮泉。
沃金在还是圣殿守护者一员时,听闻圣泉有起死人而肉白骨的功效,谓之天眼之泉,而圣泉瀑的水流,与天眼之泉同出一脉,虽不至于那么逆天,但多少蕴含生命之能,带雪野前来,说不准有所收获。
“雪野,在此地修行若何?”沃金真身带着雪野来到圣泉瀑,以灵识问道。
但见银龙倾泻,声形磅礴,外物难以入耳,尽水声澎湃。
雪野眼神轻扫,美景入眼,他心神愉悦:“此地灵秀绝美,自是天养地和,无论是对修行,还是修心都颇有裨益。”
“未想孩提之童,对心境与道境竟有如此见解。”沃金撸须轻笑。
旋即,雪野更是吐出惊人之语:“凡夫俗子皆以肉眼实物,不过见其皮毛,而我以心眼视物,自是看出万物本质。”
他之眼中,万物唯美,皆生活如画,灵动怡人,细看一朵两片残花,漂浮于溪流湍急,溪中鲤鱼戏耍花瓣儿,落花沉沦在湍急的溪流,鳕鱼沿波讨源地寻觅落花,同潺潺溪水隐蔽于冰莹草深处,这些都倍具美感,也是自然之道。
雪野彻底卸下伪装,跟沃金爷爷在一起,他可以吐露心中一切,他终究与圣村格格不入,虽然大家都很喜欢他,但他与同龄的小孩相比,终究是另类,被不少人当做神灵的子嗣对待。
沃金终是体会,为何他说带雪野修行时,溺爱雪野如命的科尔斯竟毫无阻止之意,这样的神童若是放在人类的帝国,那些天才估计都要黯然失色,更遑论赫尔姆斯这莽荒之地。
“这样的孩童,称之为神婴也不为过吧。”沃金心想,即不在视雪野为人类孩童,更不以常理度之。
万物繁荣,如此天灵地秀之地,自是万兽聚集,彼此无争,可沃金总觉聒噪,他一声狂啸,飞禽走兽尽散,引起兽潮,致使万兽消匿无踪。
这般喧宾夺主,多少让雪野措手不及,高阶魔兽声可破岳,幸好老爷子仅是喊了一嗓子,并未动用任何魔法与精神力,不然此地恐怕沦为地狱,血河飘橹。
但对于雪野来说,自然美景,闲情雅致,游走在群鹿觅草吮水间,方是大自在。霎时,雪野似乎兴致全无:“沃金爷爷,作为修行者本就与天地万物同存,我们初来此地,属于外来者,打扰此地安宁,如今哄散此地的主人,多少不敬。”
见雪野不悦,但初听“天地万物同存”的概念,沃金心神一震,如此妙语应该不是一个小孩子说出口的。
“雪野,莫非是你体内的高人让你如此说的?”沃金兴致问道。
雪野摇头:“不过是心性使然。”
沃金啧啧称奇,雪野的体内,被人下了一道强大无比的禁制,即在当世,恐怕真正的神也无法解封,那道禁制似乎能反弹一切精神试探,若是有心探寻,不过自讨苦吃。
从禁制中而出意念,会斩杀来敌于无人,让来犯之敌无可遁形,反而原形毕露,且愈是精神力强大的人,根本不敢内视雪野,如被绝世凶兽当做猎物盯着。
即使是雪野授意,沃金亦难一探究竟,他数次以超脱五感的神觉探知,终是无疾而终,雪野体内鸿蒙一片,灵魂深处更有神光庇体,那里重重叠叠,如宏大的迷宫,被人布下层层禁制,这还是在他损失一道分身的情况下,才得知这些隐秘。
当世之下,若非雪野愿意,恐无人能探知其识海,沃金再想到当初,天降陨石,圣山动荡,分身被人劳役,却无半点灵识残存,一连浑噩数天,待醒来之时,对圣山异况竟毫无知觉。
那段记忆碎片似是有人以抽灵之法剥夺,这让沃金不寒而栗,总感觉无形之中,有只黑手在摆弄他命运的丝线。
雪野出神的双眼,望向沃金,他意有所指:“沃金爷爷是在担忧那件事吗?”
“对于未知的事物,无论是人,还是神,都会恐惧的。”沃金蹙眉。
“恐惧是一种古老的情绪,更是一种疾病,烙印在灵魂深处。”
“当你觉得自己足够了解世界时,才发现自己不过是站在更高的层面上,那仅仅只是一个驿站,通向永无止境的开端。”
两人寻源问忧,多是难解。
在这之前,雪野从科尔斯口中得知,自己竟是沃金分身从外界带入此地,可此事沃金全然不知,此中谜团让身为神兽的他,亦显得忧心忡忡。
在异空间千年,生命耗费泰半,沃金再没有冲击超神兽位的勇气与魄力,岁行垂暮,他体内的生命之能不再磅礴,在见到雪野的第一眼神,他甚至有吞食雪野的念想,用以滋养生命的脉轮。
但强者的傲气让他舍弃了不堪的想法,他可是被人类誉为神兽,即便是那血泪项链,少主韦斯隔空千年赠与的宝物,他也没有过多的留恋,在炼化之后,即转手送与雪野。
“我所有的安心,来自于它。”雪野眼神清澈无比,指间一点灵光,飞入沃金眉心。
这是一种意韵,更是一种别于世间的法,让人心神安宁,却对灵魂大有裨益,再看万物时,沃金心境突变,对自然之景感触良久。
这可不是人类法师的冥想,纯粹对灵魂、对万物的感悟,让人心猿不定,意马四驰。它收放如心,休要如追放豚,既入笠了,便要使其从容闲畅,无拘迫懊憹之状。若恨他难收,一向束缚在此,与放失同。何者?同归于无得也。故在放之,便奔逸不可收拾。君子之心,如习鹰训雏,搏击扬空,主人略不防闲,及上臂归庭,却恁忘机自得,略不惊畏。
与雪野心神交汇,沃金已受感染,雪野之法与自然相近,如同卓尔精灵,深受大自然的垂爱,即是对“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最好的诠释。
随之,两人并行,不同于沃金,雪野身行之处,仿佛与天地交融,这种意境让沃金惊奇,那如同神域的力量,虽不及神之域场的广阔,却使早先逃遁的动物渐渐被吸引前来,让人叹为观止。
抓住那种神韵,沃金摒弃凌乱的内息,心无杂念,此之后,无数动物将两人视若无物,丝毫没有警惕之心,恬静自处,四散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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