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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镜中的自己，不过刚四十出头，却已经有了不少的白发，眼角的鱼尾纹即使是厚厚的底妆也掩盖不住。
手不自觉地摸上自己的脸庞，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啪”地一声，何欢将镜子扣上：不看也罢。
抬头看了看墙钟，已经快晚上七点了，王楠父子俩还没回来。
每周日的辅导班雷打不动，但是这钱砸下去怎么就是没见到水花呢，王浩的数学成绩依然是在及格线徘徊。
何欢真的是搞不懂，以前王浩不挺喜欢数学的吗，学起来也很快，成绩也不错，怎么这上了中学就跟不上了呢？！
开门声响起，何欢从房间里出来。
“回来啦？今天学习怎么样啊？”何欢想帮儿子接过书包，双手却是落了空。
王浩看也没看何欢一眼，将书包往沙发上一扔，回了自己房间。
“还是老样子，今天刚讲完，课堂测验还是错了一大片！”
王楠边说边叹气，然后将脱下的鞋随处一扔，自己往沙发上一躺。
“说了多少次，换下的鞋子放好，随手的事儿，怎么非得要人提！”何欢一边说，一边将鞋子摆放整齐。
看了看王浩紧闭的房门，何欢压低声音说：“王浩这成绩我看咱们得再盯紧一点，今天物理老师也给我发信息了，说他最近上课总是溜神，前两天随堂测试也是马马虎虎。你说要不咱们再报个物理班吧？”
王楠揉了揉眉心，没有答话。
“数学班，英语班，要再加个物理班，咱们一个月得花六千多。还有家庭支出，照咱们现在的收入有些为难了。”何欢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我在想，要不，你下班后再去跑个滴滴得了，一个月也能挣个好几千。”
“这个辅导班，那个辅导班，你累不累啊！”王楠“啪”一下坐直身子，“我下班都几点了？！九点了！你还让我去跑个滴滴，你是把我当机器人吗？还是赚钱的工具啊？”
说着，王楠也起身朝房间里走。
“诶，我是为了谁啊？！中学了，不努力考不上高中就得去打螺丝了！难道你挣钱是我花了的？你看看我的手，我的脸，还有我的头发，嫁给你这么多年，我保养过吗？！天天跟个老妈子似的伺候你俩，一个两个还觉得我唠叨，烦！有本事，你们自己过，别求我！”
想到镜子中的自己，何欢也是气上心头，哭了起来。
可是任凭何欢哭得如何声嘶力竭，王浩和王楠的房门始终没有打开一丝缝隙。
好一会儿后，何欢累了，瞧瞧时间，还是起身去把饭做了。
“浩浩，一会儿吃了饭你去把今天课堂讲的知识再复习一遍，还有你那些错题，都再看看，再想想。”
何欢肿着眼睛一边给王浩夹菜一边吩咐。
“你们物理老师说，你那个同桌物理学的不错，平时有空多跟人请教请教，别总想着玩。”
王浩只顾低头扒饭，即使碗里的菜很堆满了也不夹一口。
“我给你说话呢，你什么态度啊？有你这个态度对待长辈的吗？！”何欢“啪”地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怒瞪着王浩。
可是王浩跟没听见似的，仍是将头埋在饭碗里。
何欢看看王浩，再看看王楠。一个低头扒饭，一个埋头玩着手机，全然将她的话当作了耳旁风。
“我吃饱了。”
王浩将碗放下，起身就要离开，碗里的菜一口没动。
“站住！”
何欢用力一把将王浩拽回凳子上，“今天你不给我端正态度，就别想走！”
索性，何欢也不吃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妈还是空气啊，跟我说一句话那么难吗？我是要吃了你还是要怎么样？”
何欢将王浩的身体掰正对着自己，可是王浩的眼睛仍是斜斜地瞟向一旁，看也不看何欢。
何欢只感觉心里的火直往上蹿，好不容易才压制下来。
“就你现在这个成绩，别说上大学，能不能考上高中都不一定！爸爸妈妈辛辛苦苦工作，挣的钱基本上都花在你身上了，你还要怎样？还有什么不满意？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个流子似的，哪里像读个书的样子，一点不知道什么尊敬长辈！”
“我要你把钱花我身上了吗？我要你给我报辅导班了吗？自己一天不爱收拾，反倒说是为了我！要我尊敬长辈，你们倒是有个长辈的样啊，动不动就打就骂，我是你们养的宠物吗？我没有思想，没有自尊吗？我现在这个样子跟谁学的，还不是跟你们！”
王浩睁大眼和何欢对视着，怒吼着将话说了出来。
“啪”地一声，何欢一耳光打在王浩脸上，留下一个深深的红印。
可是在手掌扇在王浩脸上的那一刻，何欢就后悔了，心中的怒气也锐减了。
“这就是你！每次说不过就打，除了打我你还有其他本事吗？我告诉你，等我成年了我立马就离开，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以后我有孩子了，也绝对不会像你一样对他！”
说完，王浩红着眼跑回了房间，将门重重地关上。
何欢瘫坐在凳子上，流着泪，然后一把将王楠手里的手机扔在地上：“滚！都滚！”
也许是哭累了，何欢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梦中似乎回到了王浩小的时候，那时候一家人和和睦睦、开开心心。
梦里何欢和王浩一起完成手工作业，一不小心将快要完成的手工作品剪坏了。何欢一脸歉意，原本已经有些想哭的王浩却是站起身，用小小的胳膊抱住何欢的脖子：“妈妈，没事的，我们重新来一次就好了，别着急。”
然后，“吧唧”在何欢脸上亲了一口。
梦醒了，何欢依依不舍。
回头透过墙边的镜子看着自己，何欢有些不解：那个有爱心、有耐心的自己，怎么就不见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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