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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四)羊岗山夜会

《世界》(四)羊岗山夜会

作者: 夜渡人 | 来源:发表于2019-01-17 18:16 被阅读0次

        有多少人,只能以友谊的名义爱着对方。 “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说出那些话。” 一群黑鸟扑愣愣从林中飞向夜空,像一把被抛向空中的黑色音符,以夜幕为底色挥写着一首不知悲喜的乐章。

         羊岗山顶,三个人影躺在草坡上,旁边散着一些啤洒罐子。这是五年来三人第一次齐整的相聚。 初中毕业后,三人就各分西东。卷毛跟着堂叔去了深圳,做电子产品贸易,一呆就是五年,鲜有回来。 阿水读到高中,毕业后就留在大溪,在家里的水泵厂里干活。时常背着吉它,骑着雅马哈,长筒皮靴上打着闪亮的金属片,一行车队从马路上轰鸣而过。有人问他,骑摩托车背吉它不膈着吗?阿水夸嚓一个劈叉,把沉重的皮鞋用力搁到他面前,问,打铁皮是让鞋子牢固点吗,是装~酷~啊! 虎牙考上了清华,但凡有人问他以后志向,虎牙总是轻轻摇了摇头,面无表情。

        三人躺的草坡周围,是幽静但潜伏着无限生机的树林。几片嫩绿的叶芽儿正努力从一根枝头探出身子,使劲打量眼前这个模糊的世界。在余后的岁月里,它们会紧挨着一起成长,在互相依偎着睡去,醒来就看到大树的身影,彼此分享所见所想,它们会以为世界会一直如此。直到某一天,它们一起跳到风里。它们会在风中不由自主地旋转,刚开始还能看到伙伴们在空中朝自己呼唤、微笑,慢慢的,对方的身影在视野里逐渐变小,变淡,最终不见,身边只剩下寂寥的风声。它们有的掉到树下,有的落到水面,有的飘向另一个山谷。一开始,它们以为只是一场暂别。但成长不是一场欢乐的郊游,而是一趟有去无回的旅程。它们总有一天,要在风里告别,不再相见。而此时,它们挨在一起,兴奋地摇晃着头,视线扫过眼前的树杈、草坡上绰约的几条人影、绵绵不绝的森林、遥远处起伏的山脊线,一直到目光穷处黑色海洋般的黑暗。

         “我,还是说了。” “唉,傻的。” “你没傻过吗?虎牙。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 “……” “心里喜欢一个人的话,哪里忍得住不去说出口。” “你怎么说的?”一个声音带着好奇,却是阿水。

         “也不是当面说的,我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声调突然变得有点异样,像上坡的超载破旧卡车,全部零件都开始打颤,但仍然拼命向前,“你就像一朵白莲花,全世界最美,每次看到你,我都感觉好象有月光笼罩着你,哪怕是白天,不管你开在哪里,哪怕是大海的另一边,我都会拼命向你游过来。”

        哈哈哈哈…… 一阵放肆、毫不顾忌的笑声在草坡上回荡。 “行了行了,卷毛,你再念下去,我非得恶心死。”阿水一边说,一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心里就是这种感觉,我自己一个字一个字想出来,打上去的,我真是……我真的……我打的时候很真诚的啊,就算把心掏出来我都愿意!”声音解释得很委屈,似乎还带了哭腔。 “唉,人长得丑,说什么情话都显得猥琐。”卷毛嘟哝着自我总结了一句。 像火星掉入才熄的柴堆,刚刚稍有停歇的笑声,又一次被点燃。阿水弯着腰,似乎笑得肚疼。 “后来怎么样了?”虎牙眼神复杂地看着卷毛。 “后来,后来她就不理我了。” “你应该… …”阿水不知想继续埋汰一下呢,还是真的准备提个认真的建议。 “说了就说了。”虎牙轻轻道,“如果不说,至少还能以友谊的名义爱着对方,但说了,也很好。”

        夜已深,草木逐渐变凉。空气中尚有热度的水蒸气碰到变凉的叶子,便在叶面上渐渐凝结,成为一颗露珠,几千亿亿个原子紧紧抱成一团,在地球引力的作用下,挣脱了叶面的吸附,滚过峡谷般的叶脉,最后顺着叶尖朝地面飞坠而去。 这一切,就像是设计精密的流水线,又像是严谨无比的计算机程序,只要具备条件,结果恒古不变。阿水伸手摸了一下脖子,把滴到皮肤上的露水抹去。几千亿亿个原子耗费数小时努力的成果,瞬间消失无迹。

        “我一见到她,就特别紧张,大脑一片空白,特别笨手笨脚,不知道和她说些什么。”卷毛道,“跟我做生意的有一个人,他很厉害,他…” “别学。”虎牙轻轻道,语气却不容置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虎牙轻叹了口气,“我是学理科的,在理科眼光看来,世间万物皆有规律,有规律就意味着可以被掌控,人也不过是万物之一。不过… …”虎牙停了下来,看了一眼卷毛,问道,“你,很想和她上床吗?”

        “不是!”卷毛声调突然升高,涨红着脸,似乎有点愤怒,“我心里只想着对她好,只想每分每秒陪着她保护她,下雨的时候我想给她撑伞,天冷的时候我想脱下衣服给她披上,生病的时候我想亲手照顾她,有时我甚至会想,如果有一天她突然毁容了,我会第一个来到她身边,让她知道我才是全世界最爱她的人,我会一直这样陪着她,一直陪着她… …”卷毛挥着手激动地说着,眼里有什么湿湿的东西在闪动。 “我的天,有一天她突然毁容… … 如果她听到,我觉得她会后悔不理你,她会提前把你干掉。”阿水表情夸张地道。

         “我讲个故事吧。”虎牙道,“是关于纳什的,这个人以博弈论得到诺贝尔经济学奖。有一次在酒吧,他看上一个美女,在同学起哄下,他来到美女面前,迟疑了半天没说一个字。一开始,美女对这个傻傻的男生还有些好感,主动打开僵局说,你是来请我喝一杯么?纳什终于开口了,我可以和你喝一杯,然后聊聊有趣的事,聊一切你感兴趣的东西,接着去吃饭、去看电影、去酒吧,去做一切酝酿气氛的事,现在,让我们假装这一切都已经发生过了,然后让我们直奔主题,我们尽快上床吧。于是,纳什被美女啪地一下打了个耳光。” 旁边的正听得入迷的阿水不由自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是纳什的一个实验,他说出了规律方程式。”虎牙仰身躺着,双手交叉垫在脑后,正好看着青色的夜空,“星体、气流、权位、财富、恋爱,一切物体都运行在它的规律之中。”

        “有人说,恋爱就是吃喝玩乐,你们看看周围,是不是这样?”虎牙的声音低沉,象远古岩洞里缓慢燃烧的篝火,又象是宇宙深处缓缓传来的某种密语,“你必须按照这个程序去做,违背它,就会被淘汰。认识它、顺应它,对方的多巴胺芬就会按照既有的程序开始分泌,在大脑产生快感,进而对另一方产生好感,降肾上腺素和苯乙胺在身体里加速分泌,雄性激素、雌性激素含量加倍上升,你们乐于接受身体的触碰,开始接吻,开始上床,如果你没在程序中犯错的话。纳什故意犯了错,所以程序嘠然而止,中止信号就是那个巴掌。”虎牙轻吐了口气,继续道,“一切都是如此完美,一切都在程序之中。知道吗,当我站在街头,看着周围的人,我看到的是一个个规律方程式在行走,而且,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无数的启动按钮,这是程序的触发条件,我一按下它,程序就开始运行,规律就开始发挥作用。我们刚刚是在说爱情吧,还是上床?但其实看上去两者很难分辨,形式如此一致是吧。如果一个女孩子身上有喜欢颜值的按钮,我就看到了一百万个帅气男生与她上床的可能画面;如果一个女孩子有喜欢财富的按钮,我就看到了一百万个富人与她上床的可能画面;如果一个女孩子有喜欢才气的按钮,我就看到了一百万个才子与她上床的可能画面。所以,卷毛,如果你只是想上床,我可以帮你找出那个按钮。但你说你爱她,卷毛,你觉得什么是爱?”

         “我靠——”阿水在一边听得目瞪口呆。 卷毛搔着头,“我说不来,反正就想对她好,上床当然… …”卷毛红了下脸,“可这不算什么,就算我是太监,我也爱她。” “如果有一万支箭朝她飞来,你什么怎么做?”虎牙问。 “我会马上挡在她面前!”卷毛爬起来道,“别说一万支箭,任何东西想伤害她,都得先穿过我的身体,不,我在她身边,就不允许有任何东西伤害到她!”卷毛说得咬牙切齿,似乎敌人真的就要来到。 “如果她掉下悬崖?” “我会马下跳下去!”卷毛毫不迟疑地说。

         “傻的。”阿水撇了一眼卷毛,“你不会先伸头看看,万一她只是卡在树上,然后看你从她眼前掉过去吗?” “这就是爱,卷毛。”虎牙道,“只想着上床的人,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呃,我好象有种躺枪的感觉,看来不能乱接话呀。”阿水咂了咂嘴。 “爱在规律之外,在程序之外。”虎牙的声音沉静有力,“真正爱上一个人,就不会按规律行事,会犯一切中止程序的错,会生气、会扭头就走、会坐一千公里的车只为看她一眼、会发呆地想她、会犯傻、会小心翼翼不敢表达、会不敢靠近、会矛盾、会痛苦。爱是两个灵魂碎片的久别重逢、重新熔合,要在烈火中燃烧、锻打,直至他们互相认清,紧紧拥抱,在某个时刻,他们爱到无法表达,身体的全部能量都在疯狂涌动,所以才会做爱,这不是什么上床。”虎牙说到这儿,轻皱了下眉,“这是原本一体的两片灵魂,在拼命想把对方重新揉进自己身体里。”

        虎牙站起身来,徐徐走到草坡边,看着山下沉寂的世界。几盏未灭的灯光,孤独地在城中亮着,象是要穿行过黑暗的光炬,连接起彼此遗忘的白昼;又象是海中的灯塔,提醒着航海人,别迷失在海中,你们有航向,你们有岸要到达。

        “这是一个欲望之所,我们在这儿坠而为兽。兽性、肉欲象皮鞭一样驱赶着我们繁衍子孙,各种欲望汪洋恣肆而来,我们沉醉于此,沉沦于此,沉没于此。” “我听不太懂,虎牙,清华的都这样神经西西吗?”阿水笑着喝了口啤酒,问到,“你刚才说的那个按钮挺牛的,照这么说,你不是一按按钮,就想要什么有什么?” “没人能认出所有按钮,没人能弄明白所有规律。而且,你没意识到吗?”虎牙的声音低沉地可怕,他慢慢转过身来,眼中尽是一片痛楚之色,“我在他人眼里,不也是一个带着按钮的规律方程式吗?”

        林中有风呜呜穿出,虎牙的声音也似在在风中呜咽。 “卷毛,你不是问我有没有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傻过?现在我回答你。”虎牙的声音透着深深的悲哀,“没有。因为至今,我还没有遇到一个在规律之外的女孩。我不需开始,就已看到结果,这是规律,这是程序,这是必然。而我… …” 虎牙转回身,看着山外的世界,一字一顿,如星火迸射的刀削斧凿,“而我,痛恨规律,因为我痛恨被掌控!”虎牙猛地抬起头,盯着天空,后背紧紧弓起,如一头蓄势欲扑的猛虎。天空岿然不动。几个星星如冷洌的眼光,冷峻地凝视着这个世界。

       一只初出茅庐的小蚂蚁正爬经虎牙的鞋边,这是它第一次遭遇人类的运动鞋。它伸出触角不停摸索着这个突然从天而降,出现在它回家路上的宠然大物,这东西在它认知的规律之外。它一会儿沿着鞋的边缘朝左右爬几步,一会儿又举起触角,想着要不要来一次冒险的攀登。它一边努力摆脱困境,一边迅速回想所有的经历,以便帮助自己处理眼前的情况。它必须作出选择,作为一名很认真的小蚁兵,它要及时回到队伍中,交接所有情报,包括这次遭遇。它不能耽误工作,它不能坐在那儿让时间流逝,它要找出路来。当它的触角第一次触碰到鞋子时,鞋子的大小、厚度、静止时间,已注定了它的命运,它看着眼前与地面几乎连为一体的“高山”,按照处理程序进行测算,测算结果是不要绕路、不要绕路,爬上去,了解情况,送回情报。它努力一蹬后腿,挂上了鞋子。

         过了一会儿,阿水高声道,“大家这么多年没见了,聊完按钮,接着聊音乐,晚上聊到天亮,顺便看看大溪的日出,你们很多年没看过了。” “好象一直都没看过吧。”虎牙的背影微微一动,然后慢慢松驰下来,他抬起腿向两人走来。 蚂蚁觉得大山一阵晃动,接着整个世界开始旋转,各种景物以百倍的速度在眼前掠过,它赶紧回头望向自己的“上山点”,只见一片虚空,接着周围倏忽大变,哪里还找得到回家的路。

         “阿水说的好象自己看过一样,大溪的日出十点钟啊?”卷毛一摇一晃地走到阿水身边,躺了下来。 “咦,那是什么?说日出,日出就到?”刚躺下的卷毛,又霍地坐了起来,指着东方的夜空。

         一条狭窄的暗红色的长线出现在黑黝黝的空中,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向四面八方扩展。 “日出这么快的?”卷毛喃喃道。 话音才落,那红线剧烈抖动起来,东方的天空像倒置着的、蒙着黑皮的红色油漆桶被猛地撕去了黑皮一角,露出红色不规则的边缘,红色的油漆瞬间倒泻下来,从天上一直垂到大地。

         “什么鬼?”阿水下意识地搓了搓眼,再看,那红色依旧在东方一角疯狂肆虐。红色不规则的边缘不断在扩大,越来越多的天空被红色占据,不仅如此,红色的天与红色的地已连成一片,像竖在世界尽头的一堵红色巨墙,而且不断膨胀,整个红色天地向四周扩展,像是要吞没尚在梦中沉睡的世界。

        “我靠,这是日出,都算有鬼!到底什么情况… …虎牙,虎牙。”阿水开始惊慌起来。 虎牙早已转过身,看着天空的异象,眼中一片骇然。 随着红线不断扩张,可以看得更加清楚。哪是什么红色的油漆,这更象是一块与天地同厚的火红烙铁,压到哪里,哪里就天地俱焚,而且那火红烙铁还不断向前推进。 卷毛发抖着跑到虎牙身边,使劲摇着他,“虎牙,别愣着,怎么回事,怎么办呀?我们逃吧。” 虎牙依旧呆呆望着天边,如同入邪一般,一动不动。 此时,那火红烙铁又是一变,整个颤动起来,红得更加炽热,离火红烙铁近的地方,整个天地微微卷曲起来。那火红色的区域扩展极快,虎牙已经很清楚地看到,那不是红色油漆,不是火红烙铁,那是燃烧整个世界的火焰,远处的城市、山脉、河流,只要火焰所到,瞬间灰飞烟灭,焰心似乎从大地深处开始,一直到苍穹之外,整个火焰无穷无尽,似要将整个宇宙一烧为尽。

         鞋上那只蚂蚁,不知何时已爬回地面。重新踏回坚实的大地,刚刚迷失中那世界末日般的无助感,象阳光下的水气迅速蒸发,安全感象潮水一般涌回身体。“一切都过去了。”它高兴地四处伸着触角,世界依旧那么平静稳固,那么有规可循,它很快选了一个方向离去。

        不知所措,跌坐在地上的卷毛,突然觉得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上,轻轻拍了他几下,“起来。”卷毛抬头一看,正是虎牙。此时,虎牙的眼神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他抬头看了一眼茫然的阿水,眼神似笑非笑,“阿水,你知道大溪最大的油库在哪里吗?” 阿水听到虎牙叫他,方才慢慢回过神来,他看着虎牙的眼神,愣了一会儿,突然大叫起来,“我记得你这种眼睛,一辈子都忘不掉,我小时候在太湖河抓蛇,以为自己要死了,你就是这种眼神!”

        虎牙轻轻一翘嘴角,“这时候,记性还能那么好。油库记得吗?” “记得!”阿水赶紧爬起身来。 “快,带路!” 三条身影从羊岗山上飞速溜下,背后的世界分成鲜明的两半,一半是原来的世界,正在不断被吞没,一半是通红的火焰,正朝太湖河边的小城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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