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还是浓浓的雾气,郑乾看不到对面的楼,也看不到路灯,只能听到车一辆辆在雾气里穿行,有橡胶摩擦地面的声音 尖利的喇叭,还有他们撕开白绸子一样雾气的丝丝声,郑乾以为今年的最后一天就要朦朦胧胧地过去了,这也许正好印证了郑乾迷迷糊糊地过去的一年。
他把被子往上塞了塞,就又在床上躺下了,用腿和脚把被子的边缘压紧,他又模模糊糊地睡着了。在一片朦胧里,他隐约听到隔壁房间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大门打开了,接着是卫生间的灯卡帕一声,一阵脱靴的踢踢踏踏地由远及近,又消失在长长走廊灯尽头,一阵水龙头都激流之后,从遥远的卫生客厅的水箱里咕噜咕噜的气泡间 穿出空洞但紧张的声响,起床了,接着又是一声起床了。
郑乾翻了个身子,他翻身的时候眼睛睁开小小的缝隙,一丝微弱的乳白色的天光从他眼睛里划过,天渐渐亮起来,他们要出发去上辅导课。
隔壁屋子里又传来一阵擦擦声,两个人在客厅里叽叽喳喳地吵闹 一会是关于水壶,一会是关于早饭了,大门哗啦一下,整个世界杯被生生地切成了两块,一块是嘈杂着的 一块是宁静的,静得郑乾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还有客厅水箱里咕噜咕噜的气泡。
郑乾也没有了睡意,他昨天好像一着床就沉下去,沉到黑夜里,直到那场大雾把他叫醒。他翻身从床下下来,后腰还隐隐最疼,常年陪伴着他的腰疼,是不是地回来拜访他,提醒他他还在,郑乾扶着门口的提柜,另一只手在后背锤了两下,他的腰才慢慢直起来,然后那些生锈的脊椎好像灌进来一些油的零件,开始从昨晚的沉重里苏醒了,咯吱咯吱挤压着摩擦着,有铁屑从缝隙里花花地洒落着,郑乾可以正常地走了,外面仍然是牛奶样的雾在流淌着,他就开始着手计划着,如何结束这一年,又如何开启新的一年。
仪式感?对,他需要一些仪式,但是也对这些所谓的仪式嗤之以鼻,他总是在矛盾着,纠结着该怎样或者要不要有些仪式,他做了一会,在使劲拍了一下大腿之后,他还是妥协了,不是向其中任意一方,而是两方,他决定做一顿好饭,再洗一个好澡,没有太多仪式,但是充满了寓意。
人就要吃得饱饱的,与过去告别,然后站直了迎接新年,这是物质层面的。
人还得精精神神的,把污垢从身上抹去,然后清清爽爽地迎接新年,这是精神层面的东西。
物质和精神的决定,让郑乾也血重新流起来,他以为那些血已经粘稠得走不动路了,他套上羽绒服,扯开大门,钻进了浓浓的雾里,空气湿润着轻柔的走,装在郑乾脸上,他精神为之一振,这风真是舒爽,不冷不热,不急不躁。
郑乾撤回家一兜羊排,还有各式的蔬菜,一顿火锅一碗羊汤,能够让他暖起来,他在厨房里上下翻飞地忙碌,厨房里已经裹上一层浓雾,让他误以为窗外的雾流金来了,他从厨房里钻出来,一片金色的光从对面楼上反射出来照着他的眼睛,他眯着眼,太阳出来了,是个好兆头,这一年在光亮里结束,新的一年也在光亮里开始,他信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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