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呢?’父亲问
“没做什么啊....”唐漫不经心的回
‘吃晚饭呐’....“哎呀,吃过了....”....‘吃的什么啊?’....“哎,就买的什么波”...
每次都问一些无聊的问题,吃了没有,买的什么菜。
‘你快回来!你快回来啊!’早晨6点多,唐妈的电话唐接通,歇斯底里的叫喊,‘你爸倒在路边了,你快回来啊!’。“好好,我现在就回去!”唐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我知道,今天是唐爸准备去医院做DSA检查住院的日子。我知道唐爸出事了,但是我内心总是觉得,是不是晕倒了,肯定没有问题的。叫救护车,去医院,找医生,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我还是很着急的催促唐赶紧穿衣服。“你就别洗脸刷牙了,快走!”我冲唐喊道。唐懵里懵懂的好好的回应着我。
这一次的回程,没有每次的车载音乐,心里像沉着一个大石头,总觉得唐爸不会有大问题。但是心里的另一个声音,没有大问题为什么会晕倒,为什么唐妈会歇斯底里的哭,为什么唐妈还是一声又一声‘你们到哪了?’。最后,一向讲话谨慎的唐妈糯糯的说:“估计不行了..”即便听了这个话,我还是觉得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会不会是唐妈把问题看严重了。
可是,到最后,才知道,所谓晕倒其实是心脏的骤停。我现在才想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的错觉,在我和唐妈的第一次通话里,仿佛有唐爸哼哼的声音。到了医院也才知道,原来自己刚刚是在自欺欺人。
踏进医院的那个病房,看见一个小男医生做心肺复苏。我好着急,我在想,会不会他力道不够,会不会他不够用心,会不会他按错了位置,是不是应该请一个有经验的医生来做。我恍惚,说好的晕倒,为什么是在做心肺复苏呢。心肺复苏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心脏不跳了,想让心脏跳起来,可是如果他的心肺复苏没成功,那怎么办办,那如何让是好。我好着急,好着急。眼见一个医生累了,换了另一个女医生,按着同样的位置。换的时间间隙,我好着急,快点上啊,怎么能间隔这么长时间呢。
抱着痛苦不已的唐妈,唐爸穿着那件我之前一直觉得还不错的那件外套,但是我还没来得急夸他其实那件外套挺精神的,腰间别着钥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亲切。可是就是为什么唐爸就不说话了呢?为什么唐爸眼睛没睁开看唐了呢?为什么唐爸没有呼吸了呢?为什么夹在唐爸手指上的仪器上是一条直线呢?我好希望,好希望,好希望电视剧里的那一幕能出现,电视剧里不都是做心肺复苏的时候,仪器上的一道直线变成高高低低的波浪线了的呢。为什么波浪线到现在还没出现?医生说:“没有用了...”,撤掉了夹子,撤掉了仪器。我想,这个时候,就放弃抢救了吗,就这样放弃唐爸了吗。看到了,听到了唐妈绝望的放弃,我感觉天都要塌了,我感觉到唐妈的天塌了,也感觉唐的天塌了。即便是一个星期后的今天,唐爸的头七烧过了,我还不能相信,唐爸已经去世了。因为我内心无法接受,所以才想把这些记录下来,排解出来,让自己信服确实唐爸已经去世已经不在了的事实。
世间再无唐爸。
老家客厅里,铺了一张草席,唐爸软软的被抬到草席上,软软的,没有了生气,没有了声息。以前在家里忙进忙出的唐爸,不管是好是不好的唐爸,那一刻,没有声息的,软软的,不是很规整的躺在草席上,等待着几个来人为他穿上寿衣。老人来了,拿起剪刀,从胸前剪开唐爸穿的线衫。剪刀仿佛在唐爸身上游走,一个人的一生,什么时候才会让剪刀这样四零八落剪下自己穿的衣服,且毫无抵抗。唐爸毫无声息,几个老人翻转着唐爸,穿着寿衣,我听到额头磕在地上的声音,如果唐爸还有声息,那得多疼啊。可是唐爸没有喊疼。手无缚鸡之力一样的被几个老人翻来覆去,完全没有形象可言,用形象二字我很惭愧,我感觉这两个字用在这里好戏谑,可是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如果唐爸的灵魂在旁边看到自己这般被翻来覆去,肯定会又要说道一番了吧。那个景象,我着实不敢看,不忍看,但是又想记住唐爸。一步一步,一眼一眼,唐爸被抬上了冰棺。我还在想,不是有过哪家老人上了冰棺又突然醒来的呢,唐爸会不会。可是等了两天多,唐爸还是很安静的躺在那里。一眼一眼看到唐爸的嘴唇,鼻头被冻成了定格。
两天,一个又一个,哭喊着叫着唐爸。唐的外婆来了,匍匐在冰棺前,哭喊着:“唐兴贵,你起来撒,你为什么睡在这里?你怎么躺到这个东西里的啊?”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我的内心也在叫喊:唐爸,好好的你,你怎么会躺到这个东西里来的,这个东西多不吉利啊,你还可以活到一百岁的啊...
唐爸要去殡仪馆火化了,没有声息的被抬上了灵车。我知道,唐爸要被火化了,可是我一直好蒙,唐爸怎会有到被火化的一天,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在火化的窗口前,唐爸和其他两位老奶奶并排躺在那里。三个电梯门一样的炉子,我好害怕那个炉子,唐爸怎么能去我好害怕的那个炉子呢。我好不忍心。属于唐爸的电梯门一打开,工作人把他往进炉子的架子上一拽。那一刻,我才真正感觉到,唐爸被一个人外力拉去了天堂,进去的时间之快,嗖的一下。我们跪下,匍匐在窗口前,嚎啕大哭,唐爸被拉进去火化了,可是我们无能为力,唐爸也无抵抗能力。唐爸就这样没有了,不给我们不给自己任何机会。我好不忍心好不忍心,其实我不希望我的妈妈前后跟着我,她跟着我我无法释放自己的感情,我几度曾想嚎啕大哭,可是在唐爸进炉子的那一刻,我忍不住了,无法在顾忌我身后的妈妈。
唐爸走了,唐爸去世了,唐的大声哭喊,唐妈的悲痛欲绝,都提醒着我唐爸去世了,可是我还是无法相信,我好难想象唐妈要怎么办要怎么处理要怎么安放自己的情感。可是生活要继续,日子要过,老徐一个项目接着一个项目,不会因为我的公公去世了而减少我的工作,油表也不会因为唐爸去世了少跑一格,钱也不会因为唐爸去世了多进账一毛。我好怀念唐爸,若有早知,我肯定会多夸夸他,多对他笑一笑,多买点他喜欢的东西,或者多抓紧生一个小孙给他带带。和唐爸认识两年多,愉快有,不愉快也有,喜欢有,埋怨也有,可是这一刻,再也见不到唐爸的那一刻,就感觉,人生啊,算个什么啊,什么是事情啊?跟那些个大公司难沟通是大事情吗,工作忙不过来是大事情吗,和唐因为小事吵架不可开交是事情吗,唐爸的生死才是大事啊!这样的生离死别,父母亲系,我的伴侣,真的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一次就感觉要把我掏空了。我想唐爸,唐爸,希望你在天堂,该吃吃该喝喝,再也不用忌口了,想吃啥吃啥,再也不用考虑有钱没钱夏热冬寒。希望你遇到多多和其他故去的亲友,过上你想要的的生活,钓钓鱼,打打牌。也希望你在天堂,保佑唐妈健健康康,托梦给她让她打开心结快快乐乐过完下半辈子,希望你保佑我生个你心目中的完美的宝宝,保佑我和唐好好生活努力奋斗,带着你的期盼和爱和唐妈快快乐乐的过完一生,希望你在天堂混熟了,一百年之后,我们在天堂能遇到你。
唐爸,你好好儿的,我们在这一世也好好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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