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人问我,想要过怎样的生活。我回了他十六个字:开荒种地,抚琴赏花,茶几小菜,夕阳策马。他说我把生活想得太美,在这个利欲熏心的社会,我想要的生活根本毫无指望。我太固执,只适合呆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幻境里,我走不出来,别人也走不进去。
直到有一天,一位朋友在签名中写道:冬日透窗,光明在案,裁纸缝书,甚适。我知道,这世间总还会有恬适求宁,返璞归真之人。也许,这个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社会我也已学会坦然接受,慢慢适应。但我深知这只是无奈的抉择,无法改变,只能顺从。
人总是对自处的地境不满意,所以才有了追求一说。但这丝毫不影响我心里尚存的一隅净土。一个人闲暇的时光,我也不禁感慨:新柳拂堤飞花撒,漾漾生波逐水流。既然无力更改,那就让心底的一丝执拗一直留存吧。我在偶尔羡慕古人的时候,会近乎疯狂。恨自己生不逢时。若是可以,我所追求的日子,才叫不枉此生。
春暖花开,残雪匆融,开荒种地,修葺庭院。院落里种满的桃树,梨树,杏树,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推门而出,繁花入眼,一夜盛开,各有媚姿,生意盎然。偶有闲情,裁枝剪叶,除草浇水。每日的吃食,皆是来自自家的小院,亲手耕种,素手挑洗,清粥上桌。或是一日,阳光和煦,微风撩人,有挚友相陪,闲坐花林,焚香抚琴,共话桑麻。如此,甚美!
夏树苍翠,沉李浮瓜,簟纹如水,采桑养蚕。天空似万里无云,院篱里的果蔬被晒得翻了叶背,一旁的荒草丛好似要燃起来。趁着阳光正好,抬盆装衣,溪边浣纱。烈日之后,更有暴雨来袭,午饭刚下,狂风大作,风卷云涌,黑云压城,豆大般的雨珠来得这般猝不及防,直打得屋檐的瓦砖“哒哒”作响。夜深人静,卧而难眠,披衣起身,推窗望外,看雨打芭蕉,心意难平。铺纸研磨,挽袖作诗。如此,甚好!
雁过留声,秋风萧瑟,叶落归根,硕果累累。庭院被秋风一番折腾,煞是萧条,零零落落的枯枝在风中招摇,落得是一地堆积的黄叶。杏儿挂满了枝头,邀三两好友,共摘野果,鲜吃裹腹,余留酿酒。陶罐相存,深埋地根,来年开春,满院留香。夕阳西下,大雁高飞,从马厩牵出那匹老马,寻一处空旷之地,策马崩腾。在夕阳的余晖里,拉长身影,无拘无束,恣意欢笑。如此,甚适!
寒冬腊月,银装素裹,岁暮天寒,傲雪凌霜。花厅里的珠帘早已换成御寒挡风的布帘,屋内也早早生起地龙。冬日漫漫,寻一阳光暖身的日子,只求能懂一人,踏雪寻梅,折枝回屋,一室飘香。闲坐床炕,素手执棋,互换心意。再去一林中竹苑,曲水流觞暖炉生火,披貂裹袄,斜坐棉塌,初雪化水,烹茶煮酒。如此,甚雅!
也许这样的日子真的是南柯一梦,但闲坐庭前,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才是我内心最好的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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