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仙”李白曾在《梦游天姥吟留别》中写下:“脚著谢公屐(jī),身登青云梯”意思就是我脚上穿着谢公当年设计的木鞋,登上高耸入云的险峻山路。这位能够自己制作适合登山的鞋子的谢公,便是山水诗鼻祖谢灵运。
据统计,李白的诗有一百多处写到了谢灵运,直抒其名地表达了对他的喜爱,如:“路创李北海,岩开谢康乐”
“兴与谢公合,文因周子论”。李白除了出身,无论是恃才傲物的性格,还是仕途失意寄情于山水的选择都和谢灵运极其相似,也许正因为此才视他为偶像。而且李白的诗中流露出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清丽风格也深受谢灵运诗风的影响。
然而出身名门,博学多才,又钟情于游山玩水的谢灵运却四十九岁时以“叛逆”罪处死,这是为什么呢?让我们一起走进谢灵运的人生,一探究竟。
1.出身显赫,多才多艺
公元385年,谢灵运出生于浙江绍兴。陈郡谢氏与琅琊王氏并称“王谢”,是那个时期顶级的世家大族。谢灵运的曾祖父谢奕是安西将军,祖父谢玄是东晋名将,中国历史上著名的以少胜多的淝(féi)水之战便是在谢玄等人的率领下取得胜利的。父亲谢瑍(huàn),虽天生智弱,也曾是秘书郎,母亲是书圣王羲之的外孙女。
因为出身显赫,家人怕谢灵运贵命难养,容易夭折,便在他很小的时候将他送进钱塘杜明师道观中寄养。十五岁时,谢灵运才被接回本家,所以他的小名叫客儿。
道观为谢灵运提供了良好的学习环境,他从小博览经史,词富才高,江南几乎没人赶得上。因为聪明伶俐,长辈们都很喜欢他。
祖父谢玄曾经感慨“我乃生瑍,瑍哪得生灵运?”意思是“我生了愚笨的谢瑍,谢瑍却怎么生出灵运这么聪明的孩子呢?”对谢灵运十分偏爱。
十八岁时,谢灵运继承祖父的爵位,被封“康乐公”,待遇丰厚。从那以后,由于地位优越,又才高傲俗,谢灵运生活极其奢靡(mí)。
他生活上十分讲究,把乘坐的车子装潢得奢华艳丽,衣服一改旧式,重新设计,新的式样总能引领当时的潮流。
据说,谢灵运十六岁时,曾帮他的姑奶奶谢道韫(yùn)修改礼服,那件衣服立刻成为爆款,引得大家争相效仿。
谢灵运在生活上审美独特,极富创造力;在诗词创作方面也独具一格,对后世影响深远。
他喜好游山玩水,诗作中描写的山水风景生动细腻、情感丰富。如《石壁精舍还湖中作》写到“林壑(hè)敛暝(míng)色,云霞收夕霏(fēi)”用词既不浮夸也不死板,却展现出山水姿态各异、变化多端。
谢灵运是第一位全力创作山水诗的诗人,每次他的新诗都会吸引很多人争相传看,轰动一时,他也很快名扬全国。
除此之外,他还是一名旅行家,雁荡山、天姥山等很多名山大川都留下了他的足迹。他经常带人去未经开垦的荒山冒险,可以说是古代攀岩运动的创始人。
“谢公屐”便是他为了方便登山而发明出来的,这种木屐上山时可以拿掉前齿,下山时去掉后齿,既能防止打滑,又十分省力,很受人们的欢迎。
谢灵运出身名门,年少时聪明好学,才华过人,在文学创作方面崭露头角。而富足优越的生活,让他的审美和追求也与众不同,不仅是引领时尚潮流的风向标,还寄情山水,在游山玩水中开创了诗词创作的新风气。
2.名气越大,越得意忘形
谢灵运在承袭爵位时,曾被晋安帝授予员外散骑侍郎的职务,这个职位大多是为贵族安排的闲散之职。谢灵运自恃才高,想要干出一番大事业,重振家族威望,便拒绝了这个职务,而是去做了琅琊王的大司马行参军,相当于现在的军政秘书。
但是,在仕途上谢灵运并不顺利,狂妄自大的性格让他在官场壮志难酬。
公元420年,宋武帝刘裕即位,因为出身寒门,一直看不惯门阀世家公子哥的奢靡作风,便将东晋皇室的门阀世家进行了削弱,将谢灵运的公爵降为侯爵,待遇也减少一大半。
后来,宋武帝让谢灵运担任太子左卫率,负责宫中禁卫。然而,好景不长,宋少帝继位后,由于军政大权被权臣把持,他们为了排除异己,把谢灵运排挤出京城,让他去永嘉担任太守,也就是现在的浙江省温州市。
谢灵运自视甚高,有一次,醉酒后对人说:“魏晋以来,天下的有才之人共有一石,曹植独占八斗,我自己一斗,天下其他的人共分一斗。”如此狂傲,却不被赏识,内心愤懑之情不言而喻。
到永嘉后的第一个冬天,谢灵运因在官场上受到重创而长久卧病,到第二年初春身体才好转。在登楼观景时,他写下了《登池上楼》这一名篇。
“潜虬(qiú)媚幽姿,飞鸿响远音。薄霄愧云浮,栖川怍(zuò)渊沉。”借景抒发矛盾心情,写出了自己官场的不如意与当时矛盾的处境,懊悔自己既不能像潜藏的虬那样安然退隐,又不可能像高飞的鸿那样声震四方,建功立业。
公元424年,宋文帝继位,他非常欣赏谢灵运的聪明才智,召谢灵运为秘书监。但此时的谢灵运有心归隐,无意仕途,文帝召见了两次,他都没有回应。后来经友人一再催促才上任。
谢灵运以为施展抱负的机会来了,结果每次文帝只和他谈论诗文,那些名声没他大的人却能在政治上一展抱负。谢灵运感到意难平,就生出倦怠敷衍之心,经常请假出去游玩,还让公家的差役打理自家的园林。
宋文帝见他经常不务正业,便暗示他主动辞官。谢灵运心灰意冷,请病假回家乡休养。第二年,他因为放浪形骸、经常和文人聚集玩乐,被弹劾免官。
谢灵运清高自傲,不愿从小官做起。因为怀才不遇,内心的孤独感无法消融,便寄情山水,随性而至,自由散漫。可是在其位就要谋其政,一味放纵自己,敷衍差事,更不会得到重用。
3.人生最大的悲哀,从未认清自己
公元428年,在回到家乡会稽(kuài jī)后,谢灵运开始肆意玩赏,逍遥自在。
他经常呼朋唤友,带上仆人,让几百人一起帮他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动静非常大。一次,他从始宁南山砍树铺路,一直到临海地区,临海太守王琇(xiù)非常惊恐,以为有山贼,后来知道是谢灵运,才放下心来。
他任性妄为,从不把地方官员当回事,总是与当地官员发生冲突。
会稽东城有个湖,谢灵运向宋文帝请求改湖做稻田,但湖里的物产是当地百姓的生活来源,会稽太守孟顗(yǐ)坚决反对。谢灵运又想将另一处湖泊填平造田,又遭到孟顗(yǐ)的反对,两人发生了激烈的争执,积怨颇深。
孟顗便将谢灵运放荡不羁、侵扰百姓的事上表皇帝,说谢灵运想作乱,还私自调兵防守。谢灵运听说此事,马上到京城和宋文帝解释说:“ 是会稽太守孟顗捕风捉影,陷害于我。”
文帝知道谢灵运只是一个文人,没有经世之才,是不会造反的。而谢灵运之所以屡生事端,是因为他自视极高,因为没被重用才如此。所以,他没有追究谢灵运的罪责,反而让他做了临川内史,俸禄也增加到两千石。
可谢灵运赴任后并没有悔改,而是和以前一样玩忽职守,他的放浪行为引起了彭城王刘义康的不满。彭城王当时执掌朝政,认真严肃、兢兢业业,便派人去抓捕谢灵运问罪。谢灵运丝毫不惧怕,反而捉拿了来抓他的人,还作了一首含有谋反意思的诗。
最终,谢灵运还是被捕,文帝爱惜他的才华,本想免去他的官职。但彭城王坚持说不应该轻易饶恕他。于是皇帝只能看在他祖父谢玄有功于国家的份上,免去谢灵运的死刑,判他去广州充军。
如果谢灵运听从命运的安排去广州充军,苟活于世,也许就不会名垂千古。他的狂傲性格也不允许自己作为罪臣,过充军的苦难生活。于是在去广州的路上,他策划了让别人营救自己的行动,可惜没能成功,文帝只能下诏书就地处死谢灵运。那一年谢灵运四十九岁,一代才子就此陨落。
人不可无傲骨,但也不可有傲气。
谢灵运一生想做大官又放不下身份从基层做起,想归隐山林又不愿意放下名利,始终活在做官与归隐的矛盾之中,最终酿造了自己的悲剧。
结尾
回顾谢灵运的一生,出身豪门,年纪轻轻就袭封康乐公,可政治生涯却郁郁不得志,于是寄情于山水,在诗词创作方面开创了浑然天成的山水诗派。
最终他被以“叛逆”罪处死,他的狂放不羁、眼高于天毁了自己的人生。谢灵运的事迹也告诫我们唯有脚踏实地、谦虚谨慎才能实现梦想,过理想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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