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上海(上)
刘洁成
那年冬天,火车站出[口的广场,出现一个20多岁的瘦子,手上抓着一只空空的行李袋,正张着嘴巴好奇地看着大上海。他刚刚调到供应科做采购员一个月,首次来到这座城市,这地方似乎比他家的城市大了100倍。他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广场,以及滚滚流动的人海。
这里没人认识我,并不需要斯文,我跪坐着,研究起地上那张密密麻麻的上海地图。这对于一个来自二十多万人口海岛的陌生人来说,也许是个很费劲的事,但我例外,即便像这种超大城市地图,我都能瞬间一目了然。一般来说,我会选择街区最密集、离我办事地点最近的某一个区块,然后一头扎进去,我爱热闹。但这次出差是预定好的住宿,是我们单位驻上海的招待所。
母亲生我时肯定不知道,这孩子将来长大了会三天两头出远门,然后回家看看再出门。我注定就为了这个行业而降生,巨大陌生的城市让我兴奋,我能很快适应它。
回到眼前,我现在已经弄清楚了自己所处的方位,然后朝着我要去的目标找到正确的公交站。上海人太多了,但没有人争抢插队,人们慢吞吞地耐心排队上车。很多时候,公交车几乎是在汹涌的人缝中快速穿行。一路听着女售票员小旗杆敲打车身的声响,两小时后,我顺利找到了本部招待所,它就在福州路。
我必须在这里至少住半年,每天要根据公司发来的电报采购单,到专门机构采购物资,然后托运回去。我日常要去的物料仓库离我的招待所有6个小时车程,这让我傻眼。在厦门,我只需步行10分钟去上班。
我决定明天第一天休息,并制定了相距最近的逛街路线。我期待着熟悉这座城市。然后我进入了梦乡。
天不亮,楼下巷弄里响起一阵阵摇铃声和人的嘈杂声,任劳任怨的在地男人们纷纷起床,洗刷木制马桶的声音此起彼伏,这声音熟练而干脆利落,带有抑扬顿挫的节奏,还有男人的大嗓门相伴。然后听到他们又开始升起煤炉。这时他们家的“爱人”正在温暖的被窝里睡觉。
闻着呛鼻的煤烟起床,我用带有漂白味的冷水漱洗完毕,端着口杯到门口一看,对面的大妈穿戴着白帽、白围裙和白袖套,正在料理着豆浆和油条。我平生第一回喝到咸的豆浆,上面飘着淡红的油花。还有白米饭包夹着油条的早点,这东西可以在公交车上吃。
早餐结束,我开始出发。想着先去南京路口的外滩看看,根据地图的距离,我不需坐车,可以走路前去。街角边买了一包大前门,香烟叼嘴上抽着,俺就慢悠悠朝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去了……
街上尽是鳞次栉比的旧式高楼,我临时起意坐了两站公交,车上听见“阿拉阿拉”的声音,上海人说话的频率超快。人们天不亮就开始挤车上班,在被乘客塞爆的公车上,有些人一手抓着扶手,一手吃着饭团。他们已经习以为常,就这样发着呆,或闭着眼睛摇晃着,平心静气地熬过漫长的时间。据说很多人每天上下班坐公交需要耗时5小时。
我手上有一张私人采购清单,是临出发时,同事和亲友交代购买的日用品,上面写着羊毛衣、肥皂、毛巾、牙膏、香烟之类。那时的上海货是国人梦寐以求的。假如你去上海,就会有一批拜托你购物的人找上来,你都不好回绝你去上海之前一旦忘了告诉谁,就会得罪人。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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