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最具江湖气的一首词,洒脱从容,读后令人豁然开朗
人们常常说,“千古文人侠客梦”。
其实,何止是文人,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关于江湖、关于侠客的梦。
人生于世,不如意事常八九,总有那样多的忧愁、失望与苦涩。
于是我们不免幻想着湖海漂泊,如天地沙鸥,自由自在;如一叶孤舟,驰骋江海,心无挂碍。
那是在苏轼被贬至黄州的第三年。一个深秋之夜,词人在东坡雪堂喝得酩酊大醉。他拄着拐杖,跌跌撞撞地往临皋家中走去。
归来的时候,好像已是夜半三更了。家童鼾声如雷,任词人如何敲门都不应。词人索性拄着拐杖静静聆听江水奔流的声音。
夜色苍茫,月色清冷,一个寂寥的背影,独自面对这滔滔不绝的流水,半生荣辱,尽数浮上心头。
于是有了这一首《临江仙·夜归临皋》:
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
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
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醒复醉”三字,透露出的苏轼,此时是郁闷的、悲慨的、痛楚的。
一场“乌台诗案”,令词人的功业抱负转瞬成空。由繁华的京城贬至黄州,内心的失落与苦闷不言而喻。
即便已是两年过去了,然而萧瑟的秋夜,总是最能引出人的愁绪。
这才有了词人”借酒消愁“之举,醉而复醒,醒而复醉。
“家童鼻息已雷鸣”却又恰恰与“夜饮东坡醒复醉”形成鲜明对比:
一个是尚且懵懂的孩童,一个却是历尽沧桑的中年人;
一个无忧无虑,因而可以酣然入眠,一个却忧愁满腹,深夜尚且无法入眠。
家童心无挂碍,所以自在;苏轼的心中,却有太多太多的杂念,梦想、功业、抱负、荣辱......如重重的行囊,压在肩头。
词人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点,于是自然引出了下阕对自我的叩问: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
长恨自己身在仕途,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无可奈何。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够抛却那颗追逐功名的心呢?
人生之所以有那样多的痛苦,无非是因为我们怀有太多的欲念,功业抱负、利禄梦想,实现了就快乐,实现不了就痛苦,得到一些就想要更多,总是无法满足。
词人这一抵达心灵深处的叩问,恰恰是源自于他把功名真正地勘破了。
他看到了自己对功名梦想的渴求与不舍,却更看到了唯有放弃这些外在的妄念,才能达到心灵真正的解脱。
“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夜深风静,水波不兴,一如词人那颗由苦闷愤激渐渐趋于淡泊平静的心。
词人说,他要趁着这良辰美景,驾着一叶扁舟,从此随波浮沉,在江海间寄托余生。
不由想到唐代诗人李商隐也曾写过类似的两句诗:
“永忆江湖归白发,欲回天地弄扁舟。”
诗人向往着成就一番回转天地的大功业后,带着满头白发,乘着一叶扁舟,归隐江湖。
可最终,李商隐一生都被困在朝廷党争的夹缝中,如履薄冰,他没能做出回转天地的功业,也没能驾着小舟归隐江湖。
功名与自在,总是难以两全的。
还好,苏轼早早地看清了这一点。
人们都说,黄州是苏轼人生的低谷,但其实,黄州又何尝不是他人生新的起点。
所谓无底深渊,下去,也是前程万里。
人生其实哪里有真正的绝路呢?
走过去,熬过去,所有的“山重水复疑无路”,最终都会变成“柳暗花明又一村”。
到那时,又是一番惠风和畅、天朗气清的好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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