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冰月,我回来了,十年了,你还好吗?萧凌园一点没变,依旧是十年前的样子,只是,小月,你在哪里?”
苏清翊,穿着纯白长衫,干净的脸上,漂亮的双目透着淡淡忧伤,俊逸的外貌略显成熟。
一座白墙黑瓦,旧式的别墅前,苏清翊静静站立着,不愿离去,轻抚着墙面,看着小轩窗,似在回忆,又似在等待……
1982年冬季,寒风冷冽的刮着,大雪欶欶飘落,喧嚣的街市一片洁白,行人穿着风衣撑着伞匆匆往家里赶,电车也停在铁轨边,旧上海一片萧条肃杀。
法租界对街的花园里,却是和外面相反的温暖奢华,虽是军阀混战的动荡年月,南宫世家依旧是少有的静谧详和。
袁世凯称帝期间,南宫严倚仗皇家权势,到也能安稳度日,虽不是富甲一方,但也能锦衣玉食,在枪林弹雨的年代,也是显赫世家,声名在外的大家族。
由于皇权的保护下,伪政府很少侵扰南宫世家,在旧上海也算遗世独立的家族,但在平静的外表下,也暗潮汹涌,明争暗斗。
街道角落边,一位少年穿着单薄的外衣,清秀的容貌冻的通红,寒风中的他冷的瑟瑟发抖。
踡缩成一团,不停的挫着僵硬的手,抬头看看这大雪纷飞的城市,心想:今日怕是要死在这里了
。
一辆汽车停在他面前,车上下来位衣着华丽旗袍,披风衣,手提钱袋,端庄优雅,烫着卷发的女人,她蹲在少年身边,开口道;“怎么你一个人在这里?你的家人呢?”
少年看了看她,星星般的双眼眨了眨,没有说话。女人猜她是无家可归了,又说到;“许是这动荡的年月,你与家人走散了,我带你回家,你可愿意?”
少年依然沉默着,不说一句话。“夫人,现在这年月,乞丐也很多的,不如就给他一点大洋,要是老爷知道,可能会生气的。”
一旁的司机,见他不说话,便想着打发他走,不愿惹麻烦。
“无妨。”女人对司机说着;“一会老爷那里,我自会与他解释的。”转头对少年道;“你愿意和我回家吗?”只见少年点了点头,女人便带他上了车。
南宫世家,三房姨太太或在花园赏景,或喝着咖啡,正厅的三姨太抽着烟,穿着深红旗袍,略妖娆的长相为她平添了几分妩媚。
细长的丹凤眼透着算计,不苟言笑的表情,让人看不清城府,慵懒的靠在沙发上,悠闲度日。
据传三位姨太钧无子嗣,只二姨太在南宫严中年时,育有一子,南宫严喜获麟儿,自是当他为掌中宝,南宫冰月也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但也免不了招致其余姨太妒忌的目光,虽身为少爷,锦衣玉食,却在家常受排挤,好在南宫严对二姨太宠爱有加,她也是大清当朝格格。
在家族地位,自是不可同日而语,因着这皇室血统,其余偏房没少对她冷嘲热讽,暗里算计,好在大姨太与她还算友好,南宫冰月才得以安稳生活十七年。
作为唯一的男子,南宫冰月生性俊朗,清冷的外表总是沉默,斜长的刘海半挡住清澈的双目,微皱的眉毛,透着些许忧伤,举手投足尽显少爷风范,身穿白色西服的他,总喜欢在书房默默看书,谁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汽车鸣笛声划破了平静,随着打开的铁门,一辆车开了进来,女人带着一位少年下了车,保姆仆从都毕恭毕敬的叫了声;“二夫人。”
女人问了一旁修剪花木的老妈子;“老爷在家吗?”老妈子停下手里的活,说道;“老爷去参加宴会了,只有少爷在家里看书。”
“那好,我先带他去看看冰月。”进入正厅后,正巧遇见三夫人,无所事事的在打发时间,还未来得及打招呼,一连串话语便幽幽的飘了出来;“二姐回来了?哟,这是谁啊?二姐这是在何处带回来的小孩呀?”
“青言啊,我出门路过咖啡厅时遇见了,就收养了他。”二夫人柳淑铃不急不慢,从容淡定的对少年说;“这是南宫家的三姨太,你就叫她三夫人吧!”
少年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顾青言,淡淡的叫了声;“三夫人。”“不用这么叫我,我受不起。”顾青言吸了口烟,斜睨了少年一眼,便回房了。“不用管她,她平时就是这样的,我带你去冰月房间吧。”
敲开南宫冰月的房门,被打扰的冰月疑惑的看着她们,“这是南宫冰月,南宫家的小少爷,以后你也叫他少爷吧。”拉过冰月说;“冰月,以后他就和你作伴了,你也算有个朋友了吧。”
说完便出了房间。南宫冰月仔细的看着眼前干净的少年,心想:朋友?我也有朋友了?你就是我的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少爷,我叫苏清翊。”少年依然淡淡的回答,没有一丝拖泥带水。“苏清翊?我叫你阿清吧,你可以叫我小月。”南宫冰月对他笑了笑,如初升的阳光,让人如沐春风。“是,少爷。”苏清翊礼貌的回应,却透着疏离。
南宫冰月笑的很开心,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那个叫苏清翊的男孩,让他觉得很舒服,他喜欢清翊身上淡淡的花香味。
也许是他从小都是一个人的缘故,他很少笑,却喜欢对苏清翊笑。第一次有了想保护他的欲望。
正说着,门口响起杂役的声音;“老爷,您回来了?”管家开了车门,对南宫严说道;“老爷,回来的这么早啊,您不是参加宴会去了吗?”
“哼!说是参加宴会,那些军阀却要国共合作,要我们都归于国军旗下,他们还连合法租界打压政治阶级。”南宫严边下车边气急败坏的说,又问管家;“家里一切都还好吧?几个姨太没斗嘴吧?”
“回老爷,都挺好的。”说完和南宫严一同进了门。“老爷,你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你出门的这段时间,二姐就带了一个小孩回家。”顾青言尖声音向南宫严汇报中午发生的事,生怕错过一个细节。“
小孩?什么小孩?怎么回事?”南宫严一头雾水的欲向顾青言问个清楚。“嗨!还不是……”“爸,是我带回来的朋友,他以后就和我们一起生活了。”
顾青言正要给南宫严说明情况时,却被南宫冰月打断了,他拉着苏清翊站在南宫严面前,语气里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真是胡闹,南宫家怎么能和身份不明的人生活呢?”南宫严刚缓过气,就被这一出蒙的差点岔气了。
“爸爸,我也正好有朋友作伴嘛,您就同意了吧。”南宫冰月执意恳求,半撒娇半反驳的对南宫严说着。
“老爷呀,你看看这冰月,越来越不像话了。”城府极深,一直想找机会,挑拨他们父子关系的顾青言,自然不会放过这大好时机,见缝插针的扇着耳旁风。
“我看到未必,老爷,冰月这孩子,从小就没什么朋友,这位少年既然深得冰月之心,何不如让他留下呢?”一向以温婉善良,端庄娴静为行象的大姨太,叶语贞微笑着走过来。
同行的还有妩媚动人的四姨太,慕姗姗,也附合说到;“是啊,老爷,这孩子瞧着挺喜人的,留下他做冰月伴读也好啊,前几天请的书童就辞退了吧!两孩子也更容易相处。”
又对苏清翊说;“这是冰月的爸爸,你叫他老爷吧。”苏清翊清冷却稚气未脱的叫了声;“老爷。”平淡的声音,却透着丝敬畏,微皱的眉宇间有着淡淡的英气,有胆识,更有一身文人的风骨。
大姨太温柔的问苏清翊;“以后,你就做冰月的伴读吧,你可愿意?”苏清翊望着南宫冰月浅浅的笑了,笑的很惊艳,很美;“我愿意。”“那好,既然你愿意,那就留下吧,不过,你得告诉我你的名字。”
南宫严见她们都很喜欢苏清翊,也只好答应了,“老爷,我叫苏清翊。”苏清翊一字一句的回答着,丝毫没有忸怩作态,南宫冰月高兴地只差当场庆祝了。
顾青言虽万般不情愿,但见南宫严也同意了,也只好作罢,但却暗中算计,想方设法谋取自己的利益。
“老爷,听说你这次参加宴会不欢而散,可是因为各自意见不同?”四姨太见气氛有点凝固,便找话题,打破了僵局。
南宫严坐在了沙发上,喝了两口茶,悠悠的道;“最近国军势力日益强横,靠着蒋介石的权力,便嚣张跋扈,还要共党和他们合作,归于日军旗下,效忠他们的什么天皇,真是岂有此理。”
说完,把茶杯重重的放在茶几上,溢出些许茶水。“这上海近日也不太平,我看国内行势也不容乐观,我们南宫世家虽处于法租界,但也是风雨飘摇。”
大姨太想到如今满目疮痍的旧上海,暗暗叹息了一声。“大姐,你也别太悲观,纵使外面烽火连天,但好歹也有皇权护着,谁有这么大胆,敢在租界闹事呢?”
四姨太不失行象的劝慰着叶语贞,但话语里也隐隐有丝不满,心想:你担心的也太多了吧?
三姨太见状抽着烟,吐出烟圈,冷冷的说;“哼!管的外边怎样呢,反正与我们家无关。”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却让人猜不透潜藏的意思。
“三姐这是话里有话吧?”二姨太听出了弦外之音,适时的反问着。“四妹这话是什么意思?该不是故意挑刺吧?”顾青言面不改色,泰然自若的说到。
“好了,都别吵了,今天我也累了,想休息了。”南宫严恼怒的抛出一句话,回到了自己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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