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三）

这次回老家是我期盼了很久的，一直想给姥娘上上坟。姥娘（姥姥）去世整整20年了，我一次都没给她祭奠过。从我满月，姥娘被母亲从老家接来包头照看我，一直到姥娘去世，我俩形影不离。姥娘对我的好，时间越久，记忆越深，回想起来越是心酸。

我经常做梦梦到姥娘，梦的内容大致相同：瘦弱干枯的姥娘要么病重无依，要么就是我不知她的所踪。每次被梦惊醒，心悸不已。在黑暗中大睁着双眼一动不敢动，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担忧，或者，竟是一种自责吧。这梦一直折磨着我，老公说没事给姥娘烧烧纸吧。我不信这些，一直迁延着。其实，在我内心深处，我倒是希望能时时梦到姥娘。斯人已逝，除了在梦里见一见，清醒时的回想往往连面容都模糊不清。

我妈说她倒不常梦见姥娘，每年阴历的年节妈会在十字路口给姥娘烧纸。姥娘是在包头去世的，一年后妈把姥娘的骨灰送回了老家，跟姥爷合葬了。可是我对那件事的记忆却十分模糊，曾弱弱地问我妈姥娘葬在哪了，是包头还是老家。被我妈很是挖苦了一顿。哎，一直自以为很精明，其实，我竟是最糊涂的一个。

关于姥娘的故事我也曾写过很多，一遍遍地重复，仿佛是为了加深记忆。在时间的长河里，谁知道哪段记忆跟不上我的脑子，就会被河水冲淡冲走，直至一丝痕迹都不留呢，所以，想珍惜的，就记录下来，没事翻出来摩挲玩味一回，即使将来老年痴呆了、得了健忘症了，还是会读着这段文字，像是别人的故事，也当做自己的故事了。

4月3号启程，4号是清明节，很怕错过了清明，错过了给姥娘上坟。12个小时的火车凌晨到站，出站口挤满了出租车、拉客私车。妈不愿意晚上打车走，一定要等到天亮，我想是因为清明日的原因。到老家的长途车要6点才发车，只好找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吃早点或者叫夜宵更准确，顺便歇脚熬时间。爸妈坐不住，顶着夜色在附近转悠。在德州的夜色里，已经能嗅到老家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