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同行的有哥哥,爸爸还是不放心,决定亲自送我去学校。家贫没阻挡一个父亲对孩子的爱和关心。我的第一次出远门,有了爸爸的保驾护航,心里非常踏实和安稳。
首先坐汽车,天还没亮就要踏着露珠出发,顺着山道,迎着星辉,去赶乡下那一趟唯一的班车。沉重的行李背在肩头,还有妈妈硬塞进去的煮鸡蛋和嘱咐。
车厢里,货物和人一样拥挤,汗味、汽油味和金属味混杂一起,开一会儿了还会有呕吐物的味道参杂进来。
晕车是每一个从农村走向城市的人,都会经受的历程。是一个呼吸着纯净空气后再吸收了大量汽油味的尾气后的必然反应。而呕吐是把吃进去的粮食再掏出来,还给故乡,还给自然。因为它们已经滋补不了一个决心要离开的人。
山路颠簸,窗外风景摇晃。我就像在过山车里面一样,晕眩的不敢抬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把里面所有的库存都倒了,最后连黄疸水都吐了出来。
汽车两个多小时到达县城,然后改坐轮船。万州长长的第一码头,有一百多步梯子。揽货的棒棒、招引住宿的、拉人吃饭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嘈杂热闹,繁华喧嚣。
我们买好船票,走下阶梯,踏上浮板,走到船上。船有上下两层。我们买的散票,就是在船舱空隙里休息。船体和夹板钢材长期浸泡在水中,有一种滞重的金属和湿润的空气混合而成的沉闷的气息。
不但车欺负我,连水和船也给我好看。当我走到船尾,想好好看一看长江两岸的风景时,只觉天旋地转,睁不开眼,迈不开步。迷蒙中,只有两岸的航标灯给我留下了印象。
船经过一天一晚,终于到了朝天门码头。然后转火车。火车在轨道上哐当哐当的有节奏的运行着。而我此行的目的地也越来越近了。
爸爸把我送到校园里,报好了名,添置了铺笼罩被,洗漱用品。走时只买了半斤白糖,一壶开水。
多年以后,妈妈才说起,爸爸为了送我上学,路费钱都是借的。为了节约,回去的时候,就靠白糖兑白开水,坚持了几天几夜,回家饿坏了。
我忘了爸爸离开时留给我的背影。我一心只想去融入我的新生活。也忘了在来的路上我们还有妈妈准备的干粮和熟食可以充饥,而爸爸在回程的路上,我什么都没有为他准备。世上没有后悔药吃。爸爸过早的生病去世,让我的补救都没了机会,愧疚也无处安放。
爱是星火传递。我有孩子后才明白,只有父母才会为自己的孩子勾下腰,用身体为后代打底,只为孩子能站在自己的肩头,看到更远处的风景,人生过得更有意义。必要的时候,哪怕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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