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大概7岁,读一年级。
一个周日的下午,我和弟弟为争夺一个玉米,打了一架,我把他打哭了。我觉得他很没有男子汉气概,为了一个玉米竟然哭了,真是孬种。
我啃着玉米去隔壁村找小娟玩。小娟是我喜欢的女孩,也上一年级,与我同班。她正在菜园里挖蚯蚓。我明知故问,娟,你在干嘛呀?她笑嘻嘻地说,挖鸭虫给你吃啊,哈哈。我说,呵呵。
她这样说有个缘故。因为我脖子长,看起来有点滑稽,于是她叫我鸭子。如果换别人首先这样叫,我肯定不同意,但因为是我心爱的小娟,她哪怕叫我蚂蝗,我也乐意。蚯蚓在我们这里叫鸭虫,鸭子最爱吃的虫子。
小娟说挖鸭虫去钓鱼,大的鱼打火锅,小的鱼喂猫。她家的大花猫生了5个小猫崽。我说能不能送一只给我?小娟说不行,我爸要拿去卖的,你要买一只吗?我说我没有钱,我拿我家的小狗崽和你换可以吗?我妈说我家啊黄准备要生了。小娟说不行,我怕狗。
于是我们从她家柴房里拿了两支鱼竿去河边钓鱼。鱼竿是她爸用竹竿所做,制造精良,我们小心翼翼,生怕弄断。
太阳毒辣,晒得我们差点中暑,我们汗流浃背地看着水面,浮标很平静,鱼不上钩。我有点不耐烦,往河里扔石头。我说我要把鱼撵出来。果不其然,小娟的浮标一下就被鱼拉沉下去。我和小娟像拔河比赛一样,用力往后拉鱼竿,然后钩上来一条花内裤。
我们垂头丧气地回各自家看动画片,《葫芦娃》准时播出。我和弟弟跟着片头曲耳熟能详地唱了起来: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风吹雨打,都不怕,啦啦啦啦!
父母从街上卖玩菜回来,买了一个小饼干给我们,让我们分来吃。我说我不吃,弟弟小,给弟弟吃。父母夸我懂事,会疼弟弟。其实是因为我中午吃了玉米,肚子胀风,不想吃东西。
晚上吃完饭,我照例拿大塑料勺子用菜汤拌饭喂啊黄。啊黄与我感情最为深厚。在它还是个小狗的时候,就一直是我喂它。我希望它能多生几个小狗,卖了之后就有钱买一只小猫了。
啊黄果然不负众望,一口气生了六只小狗。我催促母亲拿去卖。母亲告诉我要等眼睛睁开了,断了奶才能卖。
第二天是礼拜一,放学后我和小娟去河边玩沙子,她堆城堡,我堆坦克。城堡和坦克的寿命,取决于一艘货船何时从河里驶过,它所产生的水浪一下子就将我们的杰作化为乌有。
午后的阳光温和无比,看着蹲在一旁堆城堡的小娟,我说,娟,做我女朋友吧,我送你一把弹弓。她说好呀,我要弹弓。我朝着她红扑扑地脸蛋亲了一口,她笑嘻嘻的没理我。我却紧张万分。因为我听说被亲是要怀孕的,这个秘密我不敢告诉她。我觉得我太冲动了,我还在上学,并不想当爸爸。
傍晚看完《葫芦娃》,我问在厨房里洗菜的母亲,亲一口脸会不会怀孕?像啊黄那样肚子很大?母亲哈哈大笑没回答我,赶我去做作业。
一个礼拜以后,小娟的肚子并没有变大,我才如释重负,继续跟她玩。
我会做弹弓,但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树叉,也没钱买所需的皮筋,更不舍得将自己的弹弓无偿送人,因此我一直欠着小娟一把弹弓,她似乎也没把这件事放心上,我也不提。
后来,她转学了,他们全家搬去了县城,很少回来。
再后来,我当了少先队员,小学毕业,升了初中,成为团员。
初三的时候,班上转学来了个叫王晓娟的女生。王晓娟走过来和我打招呼,喂!还记得我吗?你还欠我一把弹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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