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佳佳
1
就在昨晚，我遇到了同样夜晚不睡觉的业务胡，正巧赶上他失业，于是我俩决定将深夜的世界写出来，他告诉我，对于深夜世界里了解最深的，是晶姐。
晶姐在立水桥附近的一条街里，经营着一家店铺，她有个奇怪的习惯，白天不开门，夜晚九点才正式开门营业。
晶姐做的是满足人民群众基础需求的买卖，情趣用品。
我十分诧异的问晶姐，为什么白天不开门呢？按理说，情趣用品白天也会有许多人买才对。
晶姐一边在情趣用品柜台上给我们泡功夫茶，一边淡淡的说：“业余了吧，但凡不是急切需要用的，谁会在实体店买情趣用品？”
一句话把我说得十分尴尬，我的无知，深深的暴露了我是个长期没有生活的人。
晶姐是个长相漂亮身材纤瘦高挑的女人，但是一脸的性冷淡，很难想象这样的一张脸是怎样向那些小情侣解释情趣用品功效的。
晶姐对我们要搞的公众号很感兴趣，她讲了一个红衣女买成人用品的故事。
红衣女年纪二十七八岁左右，长相甜美，尤其是一双桃花眼特别勾人，勾人到什么程度呢，晶姐说，她身为一个女的，也特别喜欢看红衣女的眼睛，而且一点也起不了嫉妒之心。
红衣女是深夜2点出现在成人用品店门口的，当时的晶姐正在躺椅上刷剧，店门是虚掩着的，门口的灯笼上写着‘营业’俩字，一般客人都会直接推门而入。
可这位红衣女则有点与众不同，她轻轻的叩击在门框上，用好听的声音问道：“有人吗？”
“推。”
晶姐头都没抬，简明扼要的吐出这个字，眼睛丝毫没有从IPAD屏幕上挪开分毫。
红衣女终于推开了门，发出咯吱一声，继而带来了一些叮当的清脆铃铛声，大约是感受到来人的与众不同，晶姐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
于是晶姐看到了红衣女好看的桃花眼，还有那眼里清澈干净的眸子。
半夜光顾成人用品店的，什么人都有。但大多还是长相彪悍的各式男子，如此好看年轻的女子，确实不多见。
为了表示对女性同胞的尊重，也出于对红衣女的好奇，晶姐放下了手中的IPAD，站起身来招待这位顾客。
红衣女是来买女性用品的，晶姐简单的介绍了几款，却都没能达到红衣女的满意。
“要最大的。”
2
红衣女话不多，声音很好听，可这句话却让晶姐感到有些刺耳。她打量了一下红衣女的身材，刚刚一米六，身材纤瘦，最多一百斤左右的样子，这样的提醒，偏偏还要最大的，可见人不可貌相。
打量红衣女的同时，晶姐还注意到红衣女手上、脚上都挂着粉红色的小铃铛，每个手上有六个，脚上似乎多一些，大约十来个。一走路，便会发出非常清脆的铃铛声响。
晶姐作为成人用品店的老板，自然是见多识广，不会一惊一乍的。所以她不动声色的从小仓库里翻出一个压箱底的欧美货，丢到了柜台上。
欧美货尺寸惊人，价格也不菲。她本想用这个小手臂大小的东西吓退红衣女，却没想到红衣女验货之后，竟然点点头，询问价格。
价格自然是不菲，红衣女颇为爽快，连还价的企图都没有，便直接扫码支付拿货走人。
伴随着铃铛声的响起，晶姐目送红衣女离开，外面没有车在等她，她穿过马路，消失在对面的小区里。
这么短的距离，她的步伐都有些踉跄，似乎不太舒服。
晶姐摇摇头，继续低头刷剧，只是脑海中时不时的会响起一两声清脆的铃铛响。
铃铛声响的再次出现，是三天后的凌晨6点，晶姐打算关门回家睡觉了，铃铛声在外面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轻轻的敲门声。
见惯了无礼的人们粗暴的推门闯入，所以晶姐对敲门的人都颇有好感，再加上从铃铛声上判断出那女子的身份，一丝好奇心促使她快速放下刷剧的PAD，淡淡的说了句：“推。”
3
来人果然是红衣女，她手里还握着那个买回家的欧美货，进来后一句话也不说，轻轻的将欧美货放到了柜台上。
晶姐脑海里快速闪过了几个可能性，淡定的说：“货太大了吧？如果没开封，我还能退……”
话刚说到这里，红衣女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用坏了，我，我不知道哪里能修，所以来让您看看，需要花钱修，也是可以的。”
白天刚下了一场雨，打雷打得晶姐心慌，可听到红衣女的话后，她陡然觉得雷声并没有红衣女带给她的震惊大。
想晶姐当年厌倦了职场，便辞职在这儿搞了个小铺子聊以度日，几年间什么大风大浪的没见过，可把小手臂一般粗细的东西买回去，三天便用坏了的，这还真是头一遭。
打开包装后，晶姐看到了那个惨不忍睹的欧美货，很难想象这三天里，它经历了什么，顶头的硅胶完全变了形状，早已看不出之前的威武雄风，把柄处也被捏得变了形，仿佛有人扭着欧美货往墙上摔打过一般。
即便见多识广，可晶姐还是忍不住吞了一口吐沫，淡淡的说：“你是用它通马桶了吗？”
这句话不该说，原则上来说，用户付钱把东西买回去，别说通马桶了，就算是通垃圾桶，也是用户的自由，卖家说不出什么来。只是晶姐外冷内热，本身对红衣女子颇有好感，这才无意中多说了一句话。
没想到这句话一出口，红衣女子的脸刷的一下子便红了，连呼吸都急促了许多，脑袋低了下去，咬着嘴巴，仿佛被问到了极为难堪的事。
晶姐这才意识过来，挥挥手，便不再多说，只是表示自己也爱莫能助，这种人为损坏的产品，厂家肯定是不给退货的，而自己天生手笨，也不具备修理这些东西的能力。
红衣女子沉默半晌后，换了话题，问晶姐，还有没有同款的，她还想再买一个。
4
买卖上门，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晶姐白天刚刚进了两个新的欧美货，还没来得及收拾起来。听到她的话，便指了指柜台前面，红衣女子脚下的位置，那里放着一袋子货，里面最大个的那个，就是红衣女子要的东西。
红衣女子弯腰去翻，低头的功夫，领口落下来，晶姐从柜台里面，正好看到她胸口的位置。
没有内衣，但是雪白的一片肌肤上，有几道清晰的，狰狞的，血痕。
血痕不同于疤痕，血痕是刚刚弄破，还未结疤的样子。
一看到那血痕，晶姐反而有些释然了，她不止卖成人用品，同性和SM用品也卖了不少，自然知道有些人是有特殊爱好的，正常人认为是极为痛苦的事，也许对某些人来说，反而是享受。
如此一想，晶姐收钱收得十分坦然，甚至心理还盘算着，按照红衣女子的这个用法，是不是过几天，便又要来买新的了。
红衣女子点头致谢，手里拎起新旧两个欧美货，转身便推开门跨了出去。
晶姐刚想收拾东西回家睡觉，便听到外面传来噗通一声响。
抬眼观瞧，红衣女子已然跌倒在门口，两个欧美货被她甩了出去，整个人结结实实的趴在了地上。
晶姐第一时间看了一眼店门口的监控摄像头，确认监控正常运转后，才站起身，两三步跨出店去。
“妹子，咋了？”
晶姐跨出门的时候，红衣女子已经缓缓的爬了起来，却没站起身，而是侧坐在地面上，脑袋低垂着，头发盖过了整个面颊。
“没事，就是……有点头晕……”
跌倒让红衣女子的上衣卷起，露出雪白的后背，后背上慢慢的全是血痕，有横着的，有竖着的，也有毫无规律的血道子，遍布在红衣女子白嫩的身子上。
那一刻，晶姐的心有了那么一丝疼痛，她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扶起红衣女子，淡淡的说：“好好的非要玩那些变态的东西，自己不知道疼吗？”
说到这里，她注意到红衣女子的脸颊上露出一丝伤感的神色，旋即便被平淡所取代，她向晶姐道谢，跌跌撞撞的离开了。
晶姐看着红衣女子脆弱的身影，直到消失在夜幕里，才叹息着，关店离开。
5
再次得知红衣女子的消息，是在业主群里。
晶姐就住在门市附近的小区，她住的楼上有个业主群，群里有几个喜欢聊天的，经常聊到深夜不休。
这天晶姐刚在店里忙活完，正打算追剧，看到业主群里刷了几十条消息，便好奇的点了进去。
引爆话题的，是一个短视频，视频中，一个五六十岁的秃顶老头揪着一个红衣女子，正在楼道的电梯口暴打，一边打，还一边骂骂咧咧的，南方口音。
业主们纷纷问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没人知晓，发短视频的人解释说，刚才加班回家，便在电梯口看到了这一幕，好像是红衣女子想离开，被秃顶老头一顿爆揍，现在已经带回家了。
晶姐一眼便认出，短视频中的红衣女子，便是那天来买东西的红衣女子。
和别的做生意的人不一样，晶姐并没有在自己微信的名字上标注自己的职业，所以大部分邻居并不知道她的职业，只知道晶姐收入不菲。
群里几个女人有个小群，晶姐也在那里，有个喜欢打听消息的小媳妇在小群里说，她知道这个红衣女子和秃顶老头的事儿。
出于对红衣女子的担忧，晶姐好奇的问了一句，接下来得知的消息，让她感到颇为无奈。
6
知情的小媳妇住在16楼，是红衣女子的楼下，按说平日里和红衣女子没什么往来，可最近半年里，她几乎每周都要和红衣女子打上一两次交道。
知情的小媳妇是外地人，嫁到北京后生了两个双胞胎儿子，可把公公婆婆给乐坏了，不但将名下的一套房过户给她，还专门给雇了两个保姆帮看孩子。
小媳妇的日子过得飞起，可还没高兴几天，楼上就搬来了红衣女子和秃头老头，自从他们搬过来的第一晚开始，她宁静的日子便被打破了。
刚开始的时候，一到了深夜，楼上便传来女人痛苦的嚎叫声，声音此起彼伏，一浪比一浪高，吵得两个孩子深夜啼哭。小媳妇是过来人，知道楼上可能正在进行某种活塞运动，忍耐了几晚后，便带着老公上楼谈判。
谈判的过程异常顺利，在小媳妇眼里，红衣女子和秃顶老头虽说年龄差有点大，却异常的恩爱，两人见楼下邻居找上门，诚恳的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并且坚定的表示，不会再发生类似事件。
小媳妇很开心，对自己的外交能力深深的认可，而接下来的几天里，楼上果然安分下来。
可好事不长，一个月左右后的深夜，楼上的嚎叫声再次响起，仿佛是憋闷了许久一样，这一次的嚎叫声尤为猛烈，甚至有种地动山摇之势。
小媳妇原本不好意思再找上门，深更半夜打扰人家的好事，于心不忍。可怎奈那嚎叫声一浪高过一浪，最后完全演变成一边倒的惨叫，杀人一般的恐怖。
两个孩子是完全无法入睡了，小媳妇和老公也彻底的崩溃掉，无奈之下，两人穿好衣服，再次敲响了楼上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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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令人尴尬的是，即便房门被敲得当当响，里面的声音依旧响彻楼道，乃至于将楼上的对门邻居都折腾了出来，两拨人一起砸门，还是没能将门砸开。
这里是一梯两户的户型，在北京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少有，所以即便红衣女子的嚎叫声历时了一个多小时，也仅仅有三户人家聚集到她门前。
就在这三户人家开始拨打110的时候，房门开了。
小媳妇看到了让她彻底颠覆三观的场面，房间凌乱至极，秃头老头穿着乳白色三角内裤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根黑漆漆的皮鞭，皮鞭耷拉在地上，上面还沾着血迹。
而就在他身后，地板上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如果不仔细看，真的不会想到，那竟然是一个人。
那人全身都被红绳捆绑着，身上的血痕和红绳交错着，打远看去，仿佛是一个缠满红绳的怪物。
唯一可以分辨出她是人的元素，是她的口中在不停的说着话，原话比较和谐，大概意思，是表达自己非常的束缚，让秃头老头再卖力的折磨自己。
门口站着的三户人家，原本都憋着满腔怒火，可一看到这副场面，顿时便有点傻眼。而老头也是不停的认错，甚至不惜扇自己嘴巴，向邻居赔罪。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人家一个老头子，都打自己嘴巴了，几户邻居只得作罢。
然而，这件事过后不久，楼上便又闹了一出这样的事，每次邻居闹上门，秃头老头便不停的道歉，还专门拿出过两万块钱，赔偿了邻居们的精神损失费。
晶姐听完了小媳妇的描述后，顿时便觉得三观尽毁，一边觉得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明明是你情我愿的事儿，自己非要把人家想成是被迫害的，仔细想想吧，这年头，倘若一个大姑娘不愿意，老头又怎能金屋藏娇呢。
自此，晶姐再也不敢称自己为老司机，正如她跟我说的一样，人性这个东西，就像是一座冰山，倘若真的深挖下去，你永远不知道下面藏着的是金矿，还是洪水猛兽。
题外话：
了解黑暗，并不意味着要成为黑暗，而是教你如何躲避黑暗，愿红衣小姐姐早日回归正常生活，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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