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的光线、色彩和阴影》
《一瞬的光线、色彩和阴影》
【著】张惠雯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5年9月版
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才是无可救药的虚幻。文字里有另一种真实，像衣服的反面。难道衣服的反面不是更靠近皮肤吗？或者，你敢说你平常所做的事就比你的梦更真实吗？
——《岛上的苏珊娜》
这是我看的第三本张惠雯写的小说集，其中《醉意》和《岁暮》两篇小说在《在南方》中收录过。如果要我给这本书里的短篇找一个共性，可以归纳为偏离了一般世俗意义上认为的正常的、和睦的两性关系。
犹如书名中提到的光线、色彩和阴影，这三个词就像是整本书的隐喻，所有的故事都逃不开这个范围。故事里有各种悲欢离合，在不同的境遇下遇到不同的爱，即使不是被世俗认可，但你能说这样的故事在现实生活中就没有？相反可能还挺多的吧，只是经历过的人不好意思说出来，埋在了心里。
可以说，是作者替这些人表达了出来，故事中存在着绝大多数都不被鼓励甚至是认可的关系，或者是这段关系的起因完全不同于常规的两性交往，又或者是这段关系是其中的一方想象出来的。然而读完之后，内心会对小说里的人物产生一股悲悯之心，甚至是慈悲心。
站在上帝视角看这样的故事，看到主人公在行为之外的心理活动，即使表面上是获益者，但在这层面纱的后面依然可能是一个痛苦的灵魂。作者对内心戏的描写入木三分，特别是这个故事的情节跟自己身边发生的事很类似时，就更好奇做出这种事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当然在同一个框架下，里面内核可能完全不同，但这些心理描写不妨可以认为是同类事中的某一种可能性。再说得俗一点，带着八卦的心态去看这些故事，也许在某一个点上会突然理解了现实生活中一些人的行为。我相信里面的一些故事是作者听来的，她把这些“八卦”变成了自己的写作素材，往这个结构中填进自己的设计。
里面的每个故事都值得一读，她写得跟一般爱情短篇很不同，是深入到人本身，犹如站在这个人旁边观察他们，只是观察他们而不评判。看着他们快乐、看着他们忧伤、甚至看着他们恐惧。无论什么样的情感出现，旁观者都无能为力，任由这些情感发生，看着它们在各自的道路上前行。
不禁让我想到了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不止是两性关系，一般的人际交互都容易引发很多内心戏，在遇到超出自己认知范围以外的事时，容易去揣测别人，一旦没猜对就容易产生误会。但这些情绪的起伏如果没有用语言表达出来，旁人难以察觉，甚至有时候自己都很难有觉知。
当遇到真实的感受与自己大脑中应该要有的情绪相悖时，很多时候容易否定自己的感受，强行让自己接受应该有的感受。长此以往就会忽略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这也是为什么这一个个短篇故事那么吸引人，它们不预设立场，仅仅只是让读者作为一个观察者在旁边看着，感受他们内心真实情感的抒发，甚至看到人性中不光彩的一面。如此，反而塑造了一个个鲜活的个体，而不是扁平化的符号。
合上书再次回到现实中，再看周围那些八卦故事，就算看热闹也不再想有什么太多的评判了。在故事的背后都是一个个生命体，即使回到故事发生的时候，在不同的当事人大脑中构建的故事都是不同的。更不用说转了好几道，可能都会转成与初版故事相反的结局。
看过了每个故事中的主人公内心读白，真的能体会到人世间的情感真不是用几个词就能完全概括，更多的是无法用语言来道明，只能意会无法言传。更是让人感叹人类情感的丰富程度远超你的想象，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我们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感受到的情感，也有很多我们大概率不会经历到的事。认识到这一点，当我们看到听到一些常规轨迹之外的故事时，可能会少一些评判多一些慈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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