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弱水在《诗的八堂课》中把第八讲留给“死亡”,并以海子及鲁迅《野草》压轴,有惊喜。
结尾一段引佛经言:“如恒河水,三兽俱渡,兔马香象。兔不至底,浮水而过。马或至底,或不至底。象则尽底。”
作者最后一语点评:
我们是属兔子的,至多属马,而鲁迅属大象,他抄了生与死的底。
举双手双脚赞同。一个抄了生与死的底的作家,世事有什么看不透的,倒是始终保留着愤怒的能力,不随便无原则地表示“原谅”,有骨头!
后世有些主事者,刻意将先生的文字从基础教育中铲除,常常满足了学生低幼化的学习经验,但是懂得自主寻求成长的孩子,最终还是会遇到这座高山,少数还会读来入迷。
可巧新京报发了翟永明的访谈,她提到日本捐赠医疗物资予中国时在包装上的题诗,认为对他们来说,诗已融入其文化的一部分,“诗歌并不是一种''临时抱佛脚''的宣泄,而是日常生活中润物细无声的精神历练。”
当然,诗也并不是只在基础教育的教科书中存在。成年后还主动去寻找诗与诗意的,是有福之人,虽然周边的人看这孩子是有那么一点点“怪”。
王小波讲过的一句话被人们长久地传扬:“一个人只拥有今生今世是不够的,还应该拥有一个诗意的世界。”
他写的那样的道路像是一乡村小径,两边的篱笆上爬满牵牛花,开满紫的白的,缀着清晨的露珠,记得他还说每一朵花上还停着一只蓝色的蜻蜓……
就是这样,成年以后,还长久地保持对诗意的向往,在浊世中怀抱一种纯真。难吗?也难,也不难,且与经济状况并非正相关。
援鄂期间,护士诗人弱水吟曾经写自己身边的事:深夜值班归来,宾馆看门的大哥在沙发上睡着了。“让他在梦里/回归到一个中年人的日常/让他在梦里享受子孙满堂”。(只是我记得的,可能与原文有出入)
就在日常生活中,多少普通人也掩藏着一种诗意,烟火味不曾将它驱赶,反而让它生色。
马雁也说过,成都是一座充满感官享乐的城市,能容忍并习惯于在此生存下去,就没问题。我想她是与北京比较,得出这样的推论吧。噢对,翟永明的“白夜”酒吧就开在成都的玉林小区呀。
再想想冰雪之城哈尔滨,一年里有六个月在飘雪的城市,深夜里人畜俱寂,唯大型铲雪机如同哥斯拉过境,在街道上铲雪时发出隆隆巨响,而这响声听起来竟像遥远的江边渡轮的汽笛声……这铁路之城,音乐之城,啤酒之城,就生活着一群不忘写诗的年轻人,且一茬又一茬并未断绝,为冰城再贴一个“文艺之城”的标签~
不过,百年以前,成年后的萧红刚脱离呼兰河来到哈尔滨的时候,那已经是一个文艺之城了。她与萧军的好友金剑啸,彼时在经营一个天马美术广告社,后来在1936年被日军杀害。萧红为他写过一首长诗,记得有几句是将烈士好友比作春天来临的花朵……
现在天马美术社的原址盖起了居民楼,金剑啸的塑像则安放在和兴三道街的清滨公园里,被树丛密密包裹着。如今又到四月末,那些紫的白的丁香花,该准备怒放了。
春天虽短,毕竟年年见。
图by金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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