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平因救人而受伤:
生活的大轮在铿锵地前行,时间却在无声地流逝——一九八四年就要结束了。
一九八四年的最后一天,铜城地区落了一层鸡爪子荒雪。中午前后出了太阳,那层薄雪顷刻间就融化了。因为刚开始数九,天气还未大冻,地上甚至有种潮润润的气息。
在大牙湾煤矿各个黑户区的窝棚土窑里,到处都在煎、炸、蒸、煮……空气中弥漫着混杂的香味。矿区虽没有显出像大城市那样的过年气氛,但也不像农村那样轻视这个“洋”年,他们起码要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来打发这一年。
在地面上节日气氛越来越浓的时候,井下成千上万的矿工依然在掌子面上汗水淋漓地劳动着。不管什么节日,井下的工作不会停止,矿工们已经习惯了在节日里照常下井。虽然大家知道这是个什么日子,但都很平静,该做什么照样做。
少平是在早晨八点下井的,他们在井下整整干了九个小时,直到下午五点钟才陆续上井。像往常一样,这些满身乌黑,累得半死不活的人,沉默地把矿灯盒从小窗洞里扔进去,就进了浴池。衣服一扒拉,先顾不上洗澡,把两支烟结在一起,光身子横七竖八仰躺在衣柜或水池边的瓷砖棱上,香得咝咝地抽烟。
过足了烟瘾,这些人才先后跳入黑泥汤一样的热水池里,舒服地呻吟着泡上半个钟头。
少平换上了雪白的衬衣和一件深蓝夹克衫、牛仔裤、旅游鞋,把衬衣的领子放在外面,显得格外英俊。穿着这身衣服走过区队办公楼的水磨石地板,他感到脚步比平时轻快了许多,准备直接去慧英家——这顿不比平常的晚餐早就说好了。
一种无比温暖的气息包裹了少平疲惫不堪的身心。他感觉僵直的四肢像冰块融化了似的软弱无力。内心是这样充满温馨和欢愉,感谢你,惠英!感谢你,明明!感谢你,小黑子!感谢你,生活……
他不由含着泪水,抬头望了一眼惠英。她脸红扑扑的,亲切地对他一笑,用筷子给他往小碟里夹菜。
少平第一次放开了酒量,他一杯又一杯地喝个不停。不知为什么,今夜他真想喝醉,他还没有体验过酒醉是什么滋味。
他竟然真的喝醉了,而且醉的不省人事……
少平从地上的残痕判断他曾呕吐过,他一定让惠英嫂忙乱了半晚上。少平有点儿颓丧地坐在沙发上,点着了一支烟。他重新又难受起来。不是因为醉酒,这已经过去了。他难受的是这一夜他睡在惠英家,周围那些爱管闲事的邻居肯定会知道。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说不定明明都会出去说,孙叔叔在他们家睡了。又不能对孩子吩咐说不能这样说,那样他会给别人说后再补充一句:孙叔叔不准给你们说!
尽管一夜荒唐使他情绪复杂,但一进入工作状态就不能马虎——他是班长。今天是一九八五年的第一天,他格外操心。这不,他在学习室布置生产的时候,发现几个人还醉意十足。按规定,醉成这个样子的人是不能下井的,如果发现带班的班长就要受处分。但少平不忍心卡住他们,因为今天是元旦,赚双倍的工资,还有很可观的节日入坑额外奖金,只要他们能挣扎着下去就行了。
少平一声喊叫,人们立刻从机尾的回风巷扑进了掌子面。他看到溜子轰隆隆掉下的响声,这样的时刻,即使是一个历尽艰辛的老矿工也会感到心悸。少平一边熟练而飞快的挂茬,一边低声吼叫,骂动作迟缓的助手,同时还用眼睛留心观察另外地方挂梁绷顶的情况。他发现不远处未绷的碎顶上有一块大矸石摇摇欲坠,眼看要砸在一个协议工的头上。这家伙却带着醉意,独个儿在傻笑。他立刻箭一般蹿过去,连喊一声都来不及,便一掌把那个协议工打在了老坑里。他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块矸石就哗啦一声掉了下来,他只感到脸一热,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受伤的少平立刻被送进了矿医院,闻讯赶来的矿领导马上用电话和铜城机场联系,少平的伤势显然是严重的,他需要被立即送往更大的医院治疗……
耳边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少平亲切地握了握金秀的手,同时感到有两颗烫热的泪珠,滴在了他的手背上……
感悟:
生活!你为什么一次次对少平施以残酷的打压,让他常常得经历磨难和痛苦。可怜的少平,刚从失去晓霞的痛苦中走出,就又一次遭受到不幸,但愿此次少平能够顺顺利利地脱险。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