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可怕，都是阳光明媚

我想写一些可怕的事情，其实，这句话并不可怕，因为，除了这些事情，全世界都是阳光明媚。

疾病是可怕的。

冬天里，白血病容易扫过农村空旷的田野，生成呼啸的寒风，穿透棉衣，让你想加上一床被子，却依然是哆哆嗦嗦。后半夜太冷了，很难熬过后半夜。早晨，大锅里的粥，突突突，揭开锅盖，热气蒙蔽了一双眼睛。烧水的小锅，不断冒泡。太阳出来了，一切都照亮了，厨房里的人，出去了。

淡雅的白花，带着一点忧伤，总是让人怀念。

深深的池塘，淤泥之下，埋藏一棵树，让人惊讶不已，抬头看看月亮，觉得也是有可能的，树都能栽到月亮里。癌症，有的能带来疼痛，这时候没有半点诗意。院子与院子相连，这就是边界; 楼房在向上发展，看谁更有高度。拥挤的楼群，撵走了平地，没有奔跑的空间。一代人没了，新一代人在恐慌，在填满空间。

有比疾病更可怕的，是经受不了等待。

惊慌失措的奔跑，撕心裂肺的喊叫。媳妇很难娶进门，没有大事件的发生，逆转不了漫长的等待。农药用于一季一季的庄稼，打死了很多害虫，有时会淋到衣服上，有时会淋到手里。得把它放在房子的角落，拧紧瓶盖。母亲离开了家园，媳妇终于娶进门了。

有更可怕的，那是孤单、绝望。

那年，老人老了，老人激愤地对我说，说什么我几乎忘了。老人住在一个低矮的平房里，冬天没有太多的柴火，也很孤单。低矮的平房还在，堆放着建筑材料。

可怕本身解决不了问题，文学家不研究现实问题，那天，我非要问他，他说，监狱关不完所有的罪人，医院治不好所有的病人，除非，可以建一座监狱关住所有的疾病，可以建一所医院驱走所有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