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待哥哥出去，相公眼里泛着泪光，上来便要抱我。

我微一侧身，躲开了。

相公一愣，呆住了，他没想到我会躲开。

“那郡主呢？你们好歹夫妻一场。”我的语气竟然很冷。

相公脸上表情复杂，他大概是没想到我不但没有热切地扑进他的怀抱吧。但他应该知道有这样一个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问题需要解决。

他长叹一口气，说：“郡主是不可能活了，我也明白我亏欠她的，她予我虽一片真心，可我的真心不能予她呀！我所能做的，是日常善待于她，临终向圣上为她求一个全尸，并且陪了她最后一程，也算是跟她同生共死了。”

“至少她连死都有爱的人陪伴，可我呢？她是你同生共死的妻，可我又算什么？”我心中一阵凄苦。

相公再次上前抱我，我挣扎，他死死箍住，边说：“我知最亏欠的是你，但我会用我所有的余生来补偿你，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半步了！”

我挣扎不过，便由他抱着。

“你去便去了，你既娶了别人，便由我一人自由罢。”

相公急了，看着我，眼中全是懊悔、不舍，泪已如雨，急急说道：

“秀儿，你听我说，娶她也是圣上旨意，若抗旨我左右是个死，可牵连了你们一家老小，难道一大家子一齐赴死不成？我自入官场起便已经身不由己了，悔不当初考这个劳什子的科举。”

“你可曾记得，当年我也是犹豫再三才去考的，但怕辜负了爹娘和你们的一番期待啊！若回到当初，我一定不去科考了，守着你们母子三人，安稳过日子。”

“我不是那贪图荣华之人，秀儿，你知道的！但皇命不可违啊，这些年我所思所想都是怎么保全你们，怎么才能不让你受委屈。可我知道，我叫你回去那一刻已经伤了你，我看到你那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我便知道。我可能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在你的心里了。”

“那日在街头，我老远就在人群中看见了你的背影，我只希望你没有认出我来。可是偏偏郡主身体不适，唤我过去，我……那日我一心记挂着你，焦急万分，最后不得已才想到让安安去寻你。”

“我知道自己在你的心里还有份量，可是我又在你眼前亲手毁了它。秀儿，我好想你！我错了，你还能原谅我吗？秀儿，我的真心自始至终，只予你一人……”

看他一个堂堂读书人，话说得语无伦次，我的心又软了，我喃喃道：“我不该怪你，也不是你的错，都是命运……”

我终于哭出声来，将脸埋入他的胸膛……他紧紧拥着我，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再也舍不得放开……

次日，一架马车驶出了京城，我和相公带着安安离开了京城。

安安也不适宜再在京城念书，经此一事，孩子对科举当官也没了兴致。

相公也不能再回老家，他打算带着我们，接上思思，一家子游历天下，再另找一个宜居之所。

经济来源倒也不愁，相公之前早已安排好了后路。一家子不必多富贵，吃穿不愁逍遥度日足矣。

风雨已过，愿此后的日子，三餐四季，平安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