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天气,微凉。
下了一夜雨的街道,空气里四处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湿漉漉的感觉。
邝扬从家到上班的地方骑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电瓶车,此刻他把车停在车篷,甩了甩有些酸麻的双手。
拉开外套拉链从怀里拿出在路边摊买的油条和豆浆,一边朝库房走一边大口吃了起来。
最近招待所又不知从哪里拉来了一群刚从学校出来的实习生,一排排的站在宴会厅侧门开会。
邝扬路过他们余光瞟了瞟,一群十八九岁稚稚气气的模样。
不好好读书跑出来打工,险恶的社会一定会毒打的你们遍体凌伤。
想到这邝扬顿了顿,他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看踩到泥坑的右脚,水渍溅湿了裤腿。
邝扬讥笑,把最后一口油条塞进嘴里,快步走去库房。
邝扬他们这个公司主要负责招待所里的弱电,他们在这里干了两年多了。从招待所最初的雏形,到现在开荒后的漂亮装修,真是一步步见证她的成长。
目前只剩收尾的工作了,再过一两个月应该就可以竣工验收。
不过拿钱撤退还是有些困难的,毕竟是新建的招待所。加上那些刚出来啥都不懂的实习生,光教会他们都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
“麻烦!”
想到这,邝扬低声咕哝了句。
“这招待所也是狡猾,实习生便宜啊,免费苦力又好管。“站在身边的肖伟冒了句话回应邝扬的那句麻烦。
同样,邝扬他们每天也要开他么半个小时会,东一句西一句,有事没事都要把这半小时开完。
招待所会议部门经理早提前两天通知邝扬他们,隔壁部队领导这几天要来招待所开会。让他们抓紧时间把会议室里的音响设备挨个检查,尽量把操作流程详细地教会给她们会议服务生。
邝扬拿着工具包,在从库房往三楼会议室走的过程中点了根烟,一张脸面无表情。
刚出校门的年轻娃儿,怎么头脑就那么木呢?从他们进来实习就开始有意无意地给他们讲怎么弄怎么弄,这断断续续也有小半个月了吧,脑袋还是不开窍,会操作的没几个。
真让人头疼,麻烦……
在三楼楼梯转折口邝扬把烟掐灭,将烟头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深深吸了口窗子外飘进来的潮湿的空气,跨步迈进会议室大厅。
……
两个会服生正拿着一大串钥匙挨个把三楼五间会议室的门打开。
邝扬站在他们身后,无聊地看了会。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开个门都能开半天,一把锁要试上几次钥匙才能打开。
时间过去了十分钟,会议室的门也终于全都打开。两个会服生一脸喜笑颜开的谈论着什么,他们手上的那串钥匙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格外刺耳。
“开门了吗?!”
从楼下冲上来的肖伟喘着粗气问。
邝扬挑挑眉,拎着工具包走进其中一间叫‘满堂春’的中型会议室。
走进音控室,打开机柜,开始一天的工作。
“许主管,明天我要请一天假。”工作间,会服生唐倩把钥匙串放到储物柜上,扭头跟主管许兵说道。
许兵三十出头,为人也不算多严厉。对于他管理的这七个孩子来说,几乎都把他当做了同龄人,有啥说啥,大家和睦相处。
“假可以请,但明天你负责的工作你要找个人接手。”许兵嘴角一撇,他知道没有人喜欢做唐倩手上的活,谁都不想在下班后还会被一通电话打来叫去加班守会。
许兵的话一出,大家都安静了起来。
“我来吧。”
半响,待在一边的一个会服生开了口。
大家目光看去,是昨天刚从客房部调过来的程言。
她话不多,可能是年纪比他们几个实习生大点。可是看着面相又感觉也大不了一两岁。
“呐,程言说她可以!”
唐倩声音里略带激动,她跳到许兵身边,两只手拽着他的胳膊来回晃着:“主管,我男朋友大老远过来不容易。”
许兵瘪嘴,把唐倩的手打开,“准了准了,快去干活吧,人家师傅都在音控室等你们了。”
话音刚落,大家一哄散去,目标音控室。
程言走在许兵身后,手里拿着笔和记录本。
“你这一年去哪里超了?”
“……”
程言被许兵问的一头雾水。
她缓了缓,才反应过来许兵这句话的意思。
“商场里干了一年。”语言简洁明了。
许兵不再过问,带着他们去音控室学习去了。
程言最后一个走进音控室的,狭小的空间里挤进了七个人。
其中最高的那个男人低着头双手调试着灯控台,他每调一个按钮边抬起眼皮,声音淡到让人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的说:“每个按钮上我们都打了标签,使用的时候推动对应的就可以。”
……
实习生们一脸呆相。
“这么简单你们都弄不来?!”
肖伟从人群里探出半个脑袋,眼睛在实习生身上来回扫视。
“我们又不是专业的,哪那么快就学会。”唐倩说道。
“程言你和大白留在这,其他人先去做卫生。”
许兵把程言和大白拉到人群里,遣散唐倩她们后,又跟邝扬说:“把他们两个先教会。”
“……”邝扬。
许兵和唐倩他们离开后,音控室瞬间清静了下来。
邝扬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瞟了眼他们左胸前的名牌。
叫大白的是个彝族人,皮肤黑里透红,年纪也就十七八岁。
可是这个叫程言的女人,邝扬猜不出她的年纪,但绝不可能和那群新来的实习生一样十几岁。
程言同样看见了邝扬胸前的名牌,刚才站的远没看见,现在刚好一览无余地看了个清清楚楚。
邝扬被程言看的有些不自在,他抓抓头发开口问:“我看你刚才站在后面一直在本子上记着我说的话,对吗?”
程言点头。
“灯控的操作会了嘛?”
程言点头。
“那现在我们开始学投影仪?”
……
一天下来邝扬喝掉了三瓶矿泉水,奇怪的是他今天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不耐烦和枯燥。
竟觉得有些意思,说不上来是哪种意思。
下班去车棚取车的路上,肖伟问邝扬抿着嘴似笑非笑的干啥。
邝扬问有吗?
“……”
肖伟翻了个白眼,早上开会时他还低声咒骂,现在工作一天下来不抱怨反倒开心的有点过分。
邝扬刚取了车就远远的看见程言她们几个下了班往宿舍这边走来,她们宿舍就在车棚旁边。
邝扬看了一会儿,才把车骑走。
傍晚六点钟的夕阳,刚好洒在电瓶车驶去的路上。橙灿灿的,十分美好。
或许也没有人注意到那个男人微微扬起的嘴角,像一道风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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