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好~”
“喂,你好,我是xxx公司的小熊~”
“喂,你好,我是xxx公司的小熊,我们……”
电话不断被挂掉,更有甚者直接开骂。
“你们公司烦不烦啊,天天电话骚扰,还要不要人活,一天都是你们的电话不断……”
“你是有病吗?你全家都有病是吧?神经病一个。”
这是我还没开口就被骂哭的一个,是我听到骂得最难听的一个。士可杀不可辱,何况对我家人进行侮辱。我正要回骂时,她挂了电话。
眼泪夺眶而出,我不知道何时,部门里的同事都站到了我身后,嘲笑着我连打电话都能被骂哭,浪费了名单,还不如给他们。随即,桌上的名单在不需要征得我同意的情况下被分走了。
委屈,难受,眼泪无声的止不住涕零如雨,那一刻,真想像小孩一样放声大哭一场,可环境不允许,我不能。
我想到了逃,我想离开,我不适合这样的工作。
是的,这是我初出社会的第一个工作,而来到这里,是不想像老家那些女孩一样长大了就结婚进工厂,是为了心中的理想,为了对美好生活的追求。
“这是我打过的名单,你可以试着打一下,你就当拿来练习了。”一份号码名单递到我桌上。“做这样的工作,被骂是常有的事,我们哪一个不都是被骂出来的,忍一下也就过去了,实在不行大不了跟他对骂一场,大家都没见过面,也不认识,骂归骂,凭什么要被侮辱?这是我们的工作,但我们不是谁的出气筒。”
没擦的眼泪还挂在脸上,我抬头,是个跟我年龄相仿的姑娘。一张佛系的脸很平静,明净的眼里都是柔光,眼神里没有嘲笑的意味,扎着马尾辫,少许的碎发有点乱,很素的白色外套让她缺少了点职场气势。她的语气平淡得像她本人,不快不慢,不急不缓,连微笑都一样。
我错楞,还没反应过来,她坐回了自己的座位背对着我。她对着手上拿着的名单号码拨打着电话,语气温和。不高的身形,很素的白色外套穿在她身上,白色的反光好似佛光普照,背影好看得像一尊佛像,与这间办公室格格不入。
她像一道光,温暖着我,我没有再想着离开,留了下来。她也成了我最好的朋友,我喜欢叫她小石头,她总是称呼我小熊熊。
她很少在外吃饭,几乎每天都在家做好饭带到公司吃,跟保洁部的阿姨们从微波炉里拿出热好的饭菜,相互分享。
午餐后,大家都趴在桌上休息,她总是一个人翻着一本很久的佛书。我好奇,她说:“这本书我从小就看了,看过无数遍,到哪都带着,没事就拿出来看。”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交你这个朋友吗?”她突然的问题,让我不知如何接话,我没有说话,期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因为你的面相很好。”
没错,这是我听到的答案。
“小熊熊,我想出家了,趁着还年轻,早一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她说这话的时候,依旧平静。
她想出家,像很多有梦想的年轻人,想趁年轻早点奋斗一样。
“有时间了,我们一起去布达拉宫,那里是藏传佛教的圣地,我想去看看。”
几年后,她给我发来消息:明年四月份,我将正式剃度,你一定要来见证我最神圣的一刻,来寺里住上一段时间,师父们一定很欢迎你。
我没能去见证她剃度,我们也没能一起去布达拉宫,我走了半个中国,停足在布达拉宫,拍了些许照片发给她。
没有人能理解她对佛文化深入的热爱,但我懂。
小石头,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了,以后,你陪着众生,我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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