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0 信任

  第二天早晨，格林德沃占着镜子和邓布利多的梳子仔细梳理已经颇为稀疏的白发，又用上了魔法，给自己弄了一个看上去还可以的背头。

  “你现在一整天都要以卜鸟或者变形后再隐身的状态度过，有必要这么折腾吗？”被抢走了梳子的邓布利多一边用魔杖理顺胡子一边说。

  “这是一种生活态度，阿不思。”格林德沃扬扬眉毛。

  “好吧。不过我不会帮你买剃须刀来维持你一点都不日耳曼的一字胡的。把我的梳子还给我。”

  格林德沃把梳子递给邓布利多，说：“不日耳曼？你觉得我应该留什么样的胡子？”

  邓布利多将左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斜着放在鼻子两侧。（俾斯麦式）

  格林德沃的嘴向下撇成了邓布利多手指形成的角度。

  邓布利多梳开头发，戴好帽子之后，伸出了胳膊，“可以出门了吗？”

  格林德沃迅速变成卜鸟，站到了邓布利多的胳膊上。

  一边往外走着，邓布利多一边说：“说真的，我觉得你今天去看看魔药课应该是个好主意。除了能认识一下几个特别的小斯莱特林，没准还能找到不错的生发剂。我都能透过头发看到你的头皮。”

  格林德沃回视了一眼：说不定还能帮你找到能让你的胡子变顺的药剂。

  格林德沃如邓布利多所愿，潜入了魔药课的课堂。

  他首先试图进行摄神取念的是西弗勒斯•斯内普，这位邓布利多安插在伏地魔身边的眼线，不过由于其大脑封闭术过于精湛，格林德沃并没有什么收获。

  但上课没多久，格林德沃就发现了斯内普一个很减分的特点:偏袒，毫不掩饰的那种。斯内普问优质变声水的外观时，有好几个人举起了手，他让一名叫马尔福的斯莱特林金发男孩回答，并为学院加了分；但当他提问变声水的副作用时，坐在第一排的赫敏是全班唯一举手的人，却被完全忽视了。

  格林德沃走到哈利旁边看他是怎么看待斯内普的，顺便看看他的手背上到底有什么。格林德沃略微凑近仔细看去，一行伤疤构成的字赫然入目：

  我不可以说谎。

  格林德沃有些惊讶。他开始摄神取念，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首先获知的是哈利此刻强烈的烦躁不安和对斯内普的厌恶。格林德沃进一步搜索，发现哈利的伤疤是乌姆里奇造成的。

  魔法部蠢得一如既往。格林德沃想。光凭这件事，他就有信心凭着自己的口舌之才至少让乌姆里奇从魔法部滚蛋了。

 

  斯内普讲解完了变声水的基础知识，学生们开始实际操作。格林德沃则慢慢走向斯莱特林那一侧，找些有趣的人。

  很快，格林德沃就注意到了马尔福和坐在他两侧的一高一矮两个胖子。但不是通过他们的思想，而是通过他们身上黑魔法的痕迹。作为顶尖黑巫师的格林德沃对于判断黑魔法的痕迹有着相当敏锐的感觉。这三个人大概就是出生在食死徒家庭的孩子了。

  不过格林德沃一时没能在三人脑中找到什么直接线索，只找到了一个可能是突破口的人物：卢修斯•马尔福。斯内普开始巡视教室，格林德沃也就走到了另外一边去。走时他顺便扫了一眼他们的坩埚，觉得他们做的并不是很好。

  整节课格林德沃都在他选的七个目标间来回转，除了进行摄神取念，还顺便综合前几节课的情况给他们的水平做了个排名。赫敏早早完成之后，他还对赫敏进行了不涉及记忆搜索的深度观察。自然，他意识到赫敏是麻瓜出身。

  格林德沃不得不承认，当他发现赫敏•格兰杰是麻瓜出身时，他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虽然他一直觉得自己从未把麻瓜出身的巫师当成异类，但一个教室里最优秀的学生是麻瓜出身这点对他来说仍然是件极为令人震惊的事。

  这就是邓布利多的目的吗？格林德沃想着，嘴唇弯成一个嘲讽的弧度。不过，他可不会在获得更多的事实之前去跟邓布利多讨论这些，他要自己做出判断，而不是一不小心被邓布利多植入先入为主的观点。

  下了课，格林德沃小心地走在靠墙的一侧，以免被看不到他的学生撞到。等楼道里已经没几个人时，他迅速离开城堡，躲到一棵树下，正准备解除隐身变成卜鸟时，远远看到了邓布利多。格林德沃选择解除隐身朝他走过去（就算被人看到也不过是个斯莱特林学生走向校长罢了），这时候他真的很恼火为什么学校里没办法幻影移形。

  格林德沃的脚步踩折了初冬的枯草，引起了邓布利多的注意。邓布利多一回头看到了正在向自己走来的穿着斯莱特林校服的少年格林德沃，愣了一下，旋即也向格林德沃走过去。

  “阿不思。”格林德沃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盖尔，”邓布利多犹豫了一下称呼，他看着这副样子的格林德沃，感觉非常奇怪和微妙，“魔药课怎么样？”

  “Well……”格林德沃走到邓布利多身边，和他并肩走着，“确实有些……情况。你这是出来做什么呢？”

  邓布利多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使自己的语气像往常一样温和平静：“我想去禁林边缘和黑湖边散散步。暖和的火炉叫人昏昏沉沉的，清新的冷空气则使人清醒多了。”

  “不一定是火炉使你昏沉，你可能只是有些累了。”格林德沃继续跟着走着。

  “你发现了什么呢？”邓布利多主动问起。

  “波特的手背上有写着‘我不可以说谎’的伤疤，是乌姆里奇造成的。”然后格林德沃详细告诉了邓布利多乌姆里奇是怎么做的。

  邓布利多听后，满面怒容地说：“丧心病狂！她怎么能这么对一个孩子！”

  格林德沃随即意识到，这可能是个不错的契机，于是顺着说了下去：“我们必须尽快采取行动终结魔法部的干预，否则可能还会有更多学生遭遇和波特一样的惩罚。”

  邓布利多听了格林德沃的话，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后，低声问：“你有想法？”

  “我们现在面临的是来着魔法部的打压和伏地魔的威胁。我们应当采取主动行动。伏地魔的威胁在暗，处理起来更加棘手；而魔法部的打压在明，我们行动起来也更加容易。如果以波特手上的伤口为切入点，再累计一些足矣证明福吉的荒唐的例子，我们可以迫使福吉辞职。”

  邓布利多摇摇头：“哈利已经承受很多了，我不想在涉及魔法部的事情上再把他卷进去。”

  “他会很高兴参与的。”

  邓布利多严肃的说：“他愿不愿意参与和他应不应该参与是两码事。哈利只是个孩子，不能让太多的事情压在他肩上。”

  格林德沃升高了语调：“你觉得他承受不了？”

  “哈利很坚强，但是我不能冒险让他承受太多。能让他轻松，快乐地成长比促使魔法部改变态度和打败伏地魔更要紧。”

  “但他现在既不轻松也不快乐，阿不思。而且你现在对他的态度是在加重他的烦恼。”

  “告诉他更多会给他压力，而且，很多事暂时不要告诉他会更好。”

  “我不反对你对他隐瞒部分事实，但你现在的处理方式很蠢。”格林德沃非常直接地说，“如果你隐瞒他什么事，就不要让他知道你有事瞒着他。当一个人觉得自己理应知道某件事，特别是像波特这样觉得自己非常有资格知道一些事，而事实他上却被蒙在鼓里时，他会觉得自己不被信任，这通常是非常让人受伤的。你觉得为什么波特没有把乌姆里奇罚他关禁闭时发生的事告诉你或者别的凤凰社成员？”

  邓布利多陷入了沉默。

格林德沃继续说： “如果换作你，在波特的年龄，面对波特现在的境况，你会怎么想？”

  邓布利多仍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继续走着。格林德沃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给他思考的时间。

  终于，邓布利多开口了：“你说的有道理，我确实应该给哈利更多参与的机会和知情权。但仅凭哈利手背上的伤疤，至多只能动乌姆里奇，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格林德沃并不急于说出自己的全部打算，他要一步步来。他提出了另一个切入点：卢修斯•马尔福。

  “他是校董事之一，在魔法部任职，还是食死徒。如果能借他使魔法部中的大部分高层意识到伏地魔确实回来了，再由这些高层逼迫福吉下台，你的处境就会好得多。”

  邓布利多慢慢点点头，说：“这个主意也许可行，不过我要和凤凰社其他成员商量一下。”

  “当然了，阿不思。”格林德沃微笑着。不过他不知道，邓布利多此时还想到了让他适度参与这件事，从而让他重获部分自由的可能性。

  两人继续并肩慢慢走着，沿着城堡边缘慢慢向黑湖走去。黑湖近岸的地方结了一层薄冰，而靠近湖中央的地方还是随风荡着波纹。邓布利多停下脚步，望着湖水。就在一年前，来自德姆斯特朗的船正是从这里浮出水面。

  “你想过回德姆斯特朗看看吗？”邓布利多转头看着格林德沃问道。

  格林德沃也转头看着他，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说：“没有。你知道的，我虽然不算讨厌那里，但对它也没什么特别的感情。当然，它的景色还是很漂亮的。”

  少年样子的格林德沃微笑着看着邓布利多，他的金发即使在阴天也有着丝绸般的光泽。及肩金发半埋在斯莱特林围巾里，有几缕在空气中随着风飘荡，邓布利多一瞬间想抬手帮格林德沃整理好头发。

  邓布利多移开视线继续看着湖水，他心里正无比庆幸自己现在大多数时候要面对的都只是一只卜鸟。邓布利多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说：“我有幸曾受邀前往德姆斯特朗，那里的景观和你曾告诉我的一样瑰丽令人震撼。并且……”邓布利多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什么？”格林德沃追问。

  “伊戈尔带我参观了你留在墙上的涂鸦。”

  格林德沃爆发出一阵大笑。

  “有什么可笑的？”邓布利多扬扬眉毛，扫了一眼格林德沃，而眼前大笑的金发少年的样子又让他心里一揪。

  “就是觉得好笑。他们居然没把我画的圣器符号抹掉，我根本没在上面施魔法啊。你没问问他们为什么没去掉它吗？”

  “Nope.”邓布利多简短地回答。

  “好吧。”格林德沃面露失望之色，“我们能回去了吗？我感觉有些冷了。”

  “当然。”

 

  邓布利多架着变成卜鸟的格林德沃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了站在窗口叼着信的猫头鹰。

  邓布利多取下信件，看了一眼信封。“国际魔法师联合会？我已经没职可撤了呀？”他拆开信，读了一会后，轻笑一声，把信放到了格林德沃面前。

  格林德沃低头看信信上写着：

阿不思•珀西瓦尔•伍尔弗里克•布莱恩•邓布利多先生：

  关于如何应对盖勒特格•林德沃越狱及其潜在威胁一事的会议将于11月14日于布鲁塞尔举行，为期三天，请务必参加。

                                    国际魔法师联合会总部

  格林德沃抬起头：我是不是应该干点什么回应他们的担忧。

  “想都别想。”邓布利多将信纸抽回。

  格林德沃本想补上一句“放心，我舍不得长时间离开你的。”想到邓布利多之前的态度，又把话咽了回去。

  只有当面临威胁时，他们才会想起你来。格林德沃轻蔑地通过思想说。

  邓布利多顿了顿后，说：“不，当福吉觉得他的权力受到挑战时，他也会想起我来的。”

  他们怎么没把我越狱的消息跟伏地魔复活的消息作同样处理？

  “也许福吉想这么干”，邓布利多眨眨眼睛，“但纽蒙迦德毕竟在奥地利。”

  他的脑子里已经除了权力什么都没有了吗？他怎么不想想万一伏地魔想夺权然后把他杀了怎么办？

  “人们对于自己不愿意见到，不愿承认的事总是心存侥幸，刻意忽视。你当初不也一样吗？”

  别拿我跟那种蠢货比。

  “我没有那个意思。毕竟我也一样。”邓布利多浮现出哀伤的蓝眼睛格外认真地注视着格林德沃。 

  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对视了几秒后，移开了视线。

  邓布利多低头抽出一张羊皮纸，迅速写了一份回复，交给猫头鹰。格林德沃看着窗外猫头鹰逐渐飞远的背影，思考着怎样才能用邓布利多能接受的方式尽快解决魔法部和伏地魔之间至少一个问题。格林德沃转过头去看着邓布利多，随即意识到相比努力改造自己的计划，不如先让邓布利多真正不依靠牢不可破的誓言就能信任自己更有利于取得好的结果。

  如果赢得陌生人的信任还有些速成技巧，那重新获得一个心已经被摔得粉碎的人的信任则几乎没有捷径。格林德沃决定先耐心完成这最重要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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