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烤

烧烤。似乎全国各地的人们对于烧烤的理解都很文明，约朋友的时候会说“走，一起吃烧烤去”，进了排档，会点烤肉，烤鱼，烤腰子，烤鸡翅，烤鸡腿，烤金针菇韭菜茄子玉米辣椒豆皮，烤饼，等等等等，而在我的家乡，人们对烧烤的理解单纯而剽悍。

晚上七点一过，是人们吃烧烤的绝佳时间。这时候太阳刚刚落山，天色昏暗，食客们都会拿出手机约上两三好友，寻个吃了十几年的野店，啤酒烤肉摇骰子，夜生活走起。渭南的大部分烤肉门店都会营业至凌晨三点，供食客吃的尽兴，点上几把烤肉，可以尽情的谝闲传到夜深。

在我从小的认知里，压根没有“烧烤”这个词语，因为我的家乡，把“烧烤”叫“烤肉”，对没错，只是烤“肉”。每当有父亲的朋友约人吃饭，总会给父亲摇个电话，刚接通，就是粗矿的吼，“走，西二路吃烤肉走”。

西二路，是渭南有名的排档一条街，官名金水路。白天路过，所有的店铺大门紧闭，而过了七点，塑料桌椅和烤肉炉子交相辉映，生机勃勃。吃烤肉，桌桌老规矩，开口第一句都是“小把肉，小把筋”，这已经成为老渭南人的标配。肉，大多都是羊肉。小把，一般是二十串。渭南的烤法，只用盐，孜然和秦椒粉，用新鲜串制的肉串刷油，明碳火来烤，肉刚一上来，一定要放下手中的所有事情，抢肉来吃。烤肉很容易凉，凉了的烤肉完全失去本来的风味，只剩下了难咬的嚼劲。“烤筋”，书面用语是烤牛羊的胸口油，是渭南烤肉的一大特色。外酥里嫩，入口即化，是会吃的食客的心头大爱。烤筋，更是要趁热吃，越热，越能吃到牛羊肉的香味和碳烤的味道。牙齿闭合迸溅出来的动物油脂，滋润了嘴唇和舌尖，一串接着一串撸着，心满意足。

一轮肉筋风卷残云般吃毕，才逐渐精神起来，二轮点单才正式开始。啤酒，先来一箱，骰子，来两盒。点上一盘凉素拼，一盘凉拌炸豆腐，一盘炸花生米。肉，筋各再上一把，涮牛肚烤鸡翅可要可不要。活动正式开始。

男人们划拳摇骰子，女人们聊天，孩子们早已离开桌子寻找玩乐。

还记得小的时候，父亲带我去过很多很多的烤肉店，马路边的大排档，山里的农家乐，酒楼里的烤肉主题包厢，还有家属楼深处的私人烤肉摊。各有各的特色，乐趣也是无穷无尽的。那时候，吃饱了的我们，尽情的寻找玩的乐趣，收集了上百个啤酒瓶盖砸成片片，摔着玩；到农家乐的后山拔萝卜，摘杏子。在老家属楼里探险，在酒楼里上窜下跳。通常，由我领着一帮父亲的同学的比我大或者比我小的孩子，拉帮结派做游戏。现在还记得有一次在酒楼里吃饭，一个服务员姐姐可能是爱上了我那时的可爱容颜，对我尤其的好，走的时候还亲了我一口送我了一个吹风机，现在想来，小时候在吃烤肉的时候，快乐是真的快乐。

说不完的话终究有说完的时候，吃不完的烤肉终究有吃完的时候，该吃的吃完，该喝的喝完，大排档的聚会接近了尾声。这个时候，就是第三波点单了。烤饼，这是所有吃烤肉的渭南人都会点的主食，用来封住肠胃，封住喉咙，结束今日的聚会。刚上来的烤饼，酥脆。和烤肉的方法完全一样，除了秦椒孜然盐和油之外，不加一点儿其他的东西。整个饼烤出来，切成井字形的馍块，插着牙签儿吃。

烤肉吃完了，各自回到父母的身边，寒暄上几句，终究要散伙了。这个时候，夜深了，玩累了，回家脱下烤肉味的衣服，歇歇，进入梦乡。

好久没有去排档吃过烤肉了，今天来了小四烤肉，最早吃是我三岁的时候，一晃二十年过去，地方变了味道没变，还是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想起童年，想起很多快乐的事情。年龄增长，怀旧的情怀越来越复杂。以后呢，说不准，还有几次能像今天这样吃一吃渭南的烤肉老店。

2019年8月17日夜，记于小四烤肉店。

烤筋，也就是烤胸口油 烤肉 醋炸花生米 烤鸡翅 二十年老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