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行天下系列志怪小说
古今多少混账事，一壶浊酒化清凉
闻心志异(48)蒲 仙
作者：徐文新
引子
鸿蒙初始道先生，
混元天君悟无情。
三界杀伐由我起，
回心向慈化无明。
蒲 仙
淄川洪山，蒲家庄，蒲松龄故居。
白墙黑瓦，幽静古朴，一座明清风格的北方农家院落。
院内月门花墙错落有致，山石水池相映成趣。
西院的紫藤廊架下，石桌上摆满了果酒点心。
一身灰色长袍马褂，头发花白，痩瘦高高，面色憔悴但浑身上下清爽整洁的柳泉先生，向坐在对面石墩上的继道和舞一拱手：二位远来辛苦了，这么热的天，老朽甚是高兴。
继道看了一眼宁静整洁的院子：蒲公的院子这么大，幽静清雅，真是一处人杰地灵的好所在，不愧能出《聊斋志异》这样的千古传奇。
蒲公淡淡一笑：这些房子都是后来扩建的，我那祖屋，只有一排，说是三间，其实非常矮小，仅能藏身罢了。这部书成了不是我一人之功，这么多年了，一身穷命，自己也感觉欠好多人情。二位今天带来这些酒食，帮了我一个大忙，替我感谢了他们，老朽欠您一个大人情啊。
继道笑着摆摆手：蒲公勿须客气，在下对蒲公一直心存景仰，早就想来拜见，只是因缘不足，今日能来，是圆了在下的一大心愿。
蒲公看了一眼桌上的水果点心：感谢二位带来这么多果品，那个时候乡亲们过来坐，就是淡茶一杯呀，那茶叶都不舍得多放。
舞笑着说：今天这供品无量无边，您放心尽情的分用就行，用多少咱都有。
蒲公拱拱手：谢谢，谢谢二位的盛情，您有什么想问老朽的请尽管开口。
继道看着蒲公：前几天“寻道网”的朋友找到在下，想让我在网络上讲讲先生的《聊斋志异》，今次前来就是想请教先生，如何才能讲出先生写书的本意，同时又能对当今世人有所利益。
蒲公点点头：现在您如果讲解的话，不可因循旧路，老朽那时主要展现的是人性善恶，甚至展现人性恶的一面更多一些。但是您现在再去展现这人性之恶，就十分的不合时宜，要多多展扬人性之善。
继道点点头：确是这样。
蒲公伸手指了一下舞：就像这个小姑娘，虽是一个女子，但是竟然膂力惊人，这三个石凳她挪搬起来竟如同儿戏，更难得的是心慈无比，挪第三个石凳的时候凳下有一只蚂蚁，她硬生生把石凳提开让蚂蚁逃生后，才把石凳放下，老朽看到这一幕非常的感念。多发现人性之善，您应如是去讲。我的文章远未达到通达开悟，您要是在此基础上再能提升，那就更好了。
继道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在下是怕自己才疏学浅，给先生的著作狗尾续貂，画虎不成反类犬。
蒲公大笑：您放心，届时您写作之时老朽会与二位共同商讨，如此写出来的东西应该更加妥当完整，也会更适应你们这个朝代，这样总可以了吧。
继道起身致谢：如此甚好，只是要劳烦先生了。当年先生在那样的环境下尚能写出如此不朽篇章，垂示后人，让这么多人受益，真是可敬可佩。
蒲公摇摇手：您过奖了。老朽一生郁郁不得志，只为了心中一个执念，一直考试考到七十一岁，这个年纪在你们这个年代也该含饴弄孙了，但那时读书人只有一条出路，就是考官出仕。老朽一直考官不成，也是心中郁闷，去听人家讲鬼怪狐仙的故事解闷，听到好听的就想记录下来，不想无意中越写越多，还成了一个讲场。这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也是上天垂怜，没让老朽这一生白白埋没。
继道问：先生的号“柳泉先生”就是取意于此吗？
蒲公摇摇头：此地确实有柳泉。写这些故事不可过分投入，否则也会神情恍惚，故事只写七分真，似假非真，似真非假，虚虚实实。当年我就是如此了此残年的，要不谁会看得起一个老贡生呢。天色已晚，此处蚊虫甚多，二住在此稍坐，也该回程了。
继道点点头：谢谢先生指教。如有疑惑再向您请教。
蒲公摆摆手：老朽不过是穷困潦倒一介腐儒，不必把老朽抬这么高，当年讲场写书，只是寻伴而已。
继道起身拱手：老先生您自谦了，我们对您景仰之至。
先生看了两人一眼：这位姑娘好强的心力，这位先生宅心仁厚，前途亦不可限量，到底是何许人也？
继道一笑：如有因缘，他日您会自知。
（2）
灵台山，山绿水清。
方寸小筑，花开正盛。
继道给坐在对面的判官和蒲公续上清茶，十分激动：没想到今天还惊动了判官大人您的大驾，您能和蒲公一起到小筑来，让在下有点受宠若惊了。
判官一拱手：你二人不必过谦，这些年二位的很多作为实属是惊天地泣鬼神，蒲公虽不清楚但我却知道，只是不方便言说。
听判官如此说，蒲公有些不满意地瞅了他一眼，转头看着继道：今次我二人前来是为了给你定心。下一步您在写作之时如有疑惑不明之处尽可召唤我们，内容我们一起修订，不必犯愁，放心去做就好。
继道万分感激，起身谢道：如此在下就先谢谢二位了。选日不如撞日，今天咱就先来聊聊蒲公在《聊斋志异》上的自叙。
舞随手打开手边的《聊斋志异》读了起来：……茫茫六道，这是什么天理呀，每到深夜，灯光昏暗就象花蕊一样，屋子里面孤单寂寥，桌案象冰一样冷，集腋成裘，一点一点的积少成多，搜集狐鬼之传说，妄图续写《幽冥录》，把酒持笔，倾注心力，才写成此孤愤之书，寄托如此，实是可悲。唉！霜后寒雀，栖树无温；冷月秋虫，依栏自暖。知我者，只有那些冥冥之中的魂魄了！康熙十八年（1679）春天，柳泉自题。
继道点点头：当年蒲公写此叙，当是书成不久之时，蒲公当时应还有自己的心结局限和迷惑未解，今日蒲公在此，我想听听今日蒲公对此事的看法。
蒲公冲继道一拱手：正有此意，我心中一直有个疑惑，我不知自己为何要来这世上，为何要受这一世劫难。这一世活得真是不轻快不开心。
继道一指判官：你与判官大人相熟，他应知道一二，您何不问他。再者您在自叙中讲，我生之时，先父梦见一个病瘦和尚，袒露右肩闯进屋中。铜钱大小的一块膏药粘在乳旁。父亲醒后，正好自己生了下来，乳旁果有一块黑痣。并且小时体弱多病，长大命不如人。门庭冷落，如僧人凄清幽居；笔耕谋生，似和尚持钵化缘。每每搔头自念，那和尚真是我的前身吗？因果相报，不能成佛升天。而随风飘荡，转生人间，身为贫贱。从此文看您似乎知道自己的一些因缘了。
蒲公看了判官一眼，摇揺头：他常说天机不可泄漏，不愿跟我细说。我一直很奇怪的是我到底因何而来，是什么造就了我要受这一世的煎熬。
舞看着蒲公：我并不觉得您落魄，您多了不起呀，著成此书后世传诵。
蒲公摇揺头：但这却不是我想要的，功名利禄，光宗耀祖，是每一个男儿的必遂之志也。这一世，上不能安老父大人之心愿，下不能福荫子孙，甚是亏欠。老妻跟我一世受苦，临终之前没有医药延治。如果我是和尚的话，和尚应该有福报吧，难道我那一世修得很瞎吗？这是我心中真实的块垒，不吐不快。虽然是集腋成裘成就此书，但是并不满意。心中一直壮志难平，孤愤难舒。虽然是针弊时政，但是对自己真是不甚满意，成就这部书算什么？只是一些雕虫小技，哗众取宠尔，不是大道。判官虽也劝我多次，也是不能解开心结。每次考试出来，我也看人家考中的那些试卷，确实比我板正正统正规。那时小生的文笔难免有孤愤之气带出来，想是考官大人不甚喜欢。心中一直是孤愤难平，这些年了，一直是孤愤难平。
舞看了判官和继道一眼：那是不是注定要来这世上完成什么事呢？
判官头也没抬，用心在那磕着瓜子，听到如同没听到。
继道接过话头：从蒲公的自叙上看，他应是一位和尚转世。
舞凝神片刻，转头看着蒲公：我刚才看了一下你的前世，你前世确实是一个和尚，是一个游方僧人，修行很高，不是你说的那么低，持戒修行都很好的。他在世间行走之中碰上了很多奇异古怪之事，这些事情也很彰显世间的善恶酬偿，但是他自己是不识字的，每每讲给别人听，往往被别人当成笑话传为笑谈，他就觉得很可惜，就想如果要是能够结集成书的话，就能有让人明知善恶，了知心性的作用。但是他自己没有文才不识什么字，他就发愿，来世愿做一读书人，不为功名，只为记录这些教化人心的东西。因为百姓都爱听故事，故发愿以此来教化众生。
蒲公呆呆听完半晌无言，突然放声大哭。
舞看着痛哭流涕的蒲公：您前世给自己设定的命运是不为功名，那你考不上功名跟你的才华高低就没关系了。
蒲公泣不成声：如此很对不起父亲大人哪。对不起父亲和母亲的期待，也对不起妻儿。那个时候妻子跟我受苦，我曾经发愿，要让她成为诰命夫人，跟着我夫荣妻贵。做为一个男人，不能让自己的妻子衣食无忧，而是面有菜色，实在是愧疚。
继道看了一眼在静心磕瓜子的判官：人今生的命运往往取决于自己上一世个人的愿力和业因，此事判官应是了然。
判官瞟了蒲公一眼：都跟他讲了八百遍了，我都懒得和他再费口舌，说了多少遍了也闷不过来，我实在是说够了，要说你们跟他说吧。
继道轻笑几声：判官大人说笑了，对人的前世今生、转世轮回，还有谁比您更有发言权？您就费心再说几句，也是对我们的指点不是？
判官斜眼看了蒲公一眼：只此这个执念，几百年放不下，功名利禄算得什么呀？
蒲公不服气的看着判官：您是贵为判官呢，当然会这么说，您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站着说话不腰疼，您要是没官没职您试试？
继道一看蒲公发火了，忙起身打圆场：蒲公莫急，在下也是一介草民，能理解您的心情，功名富贵确实是很多人追求的一个目标。
蒲公气啍哼地看了判官一眼：不求富贵，只求功名。若是我为官做宰，也未必是要发财，我就是觉得没有这个功名我就对不起祖上。像你不也是两袖清风，我要是有个功名，两袖清风也行。
继道点点头：在古代作为一个读书人，追求的就是“习得文武艺，货卖帝王家”，能考个功名，谋个一官半职，这一生就算功德圆满，修成证果了，要是没得个功名，就像种了一年地最后没个收成，没有结果，没个交待一样。
蒲公语气和缓了下来：对，是这样的，就是花开无果的感觉，觉得学了一辈子，对自己没个交待，对父母没个交待，对妻儿没个交待，妻儿家人多少年都不知肉是啥味道，食尚不能果腹，那衣就更甭提了。早起五更鸡呀，每次背着包袱，拖着棍子去考试，住店那狗都认识我不再咬了，屡战屡败，屡战屡败，心死如灰。觉得自己努力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交待，这是让人郁闷的地方。
舞轻声说：蒲公啊，您是否想过这是您对您前世心愿的一个交待呀。
蒲公顿足捶胸：那我是立这个心愿干啥！
舞看着老泪纵横的蒲公：您这是今生不理解前世了。
继道叹口气：您上一世立下这个心愿也是为了教化众生啊，您今生其实是完成了上一世的心愿哪。在这一刻，我们可能觉得这件事有意义有价值，但是时过境迁后，我们就可能觉得也不过如此。而这个所谓的意义和价值也就是我们的一个执念。上一世您想要做的写故事教化众生，和今世想要完成功名，是一样的，没有对错高低，只是我们的一个念想，一个没有完成的心愿，我们执着这个心愿没有完成，那么痛苦自然就来了。你看这个悔字，就是每时每刻的心，当我们用这一刻的心评判上一刻的心之时，一定是不符合当时的状况的。那么一定会觉得不合适宜，会自责，这就是悔了。
蒲公摇摇头：什么教化呀，世人也多是以狐野小说读之，未能入正统。唉，郁闷郁闷。
继道一笑：蒲公此言在下觉得就有失偏颇了，您所说的入于正统，无非是居于庙堂之上，要如此说，夫子是居于庙堂，纲常伦理治天下；而蒲公您则是闲坐林下，仙狐鬼怪论人心。有人曾说，“孔居庙堂，满口仁义礼智信；蒲处草野，柴米油盐酱醋茶”。蒲公您的故事，也许更合百姓的口味，更是日常不可离的滋味呢。
舞一听柴米油盐酱醋茶，忽然想起了什么，看着继道：我们先请二位吃饭吧。
判官一听来了精神：吃啥？
继道一笑：今日在下想吃羊肉汤，不知二位尊意如何？
蒲公也没了戚容：好，好，甚是美味。
舞心头一动，看着蒲公：我想请老嬬人来与我们一起用餐，如何？
蒲公面色一暗，长叹一声：唉，这一世就是觉得很亏欠她，临终之时想整点好吃的给她，也没有能力。最后好不容易化来一些汤水肉食，给她吃时已经咽不下去了……这一世亏欠她良多良多，让她在家受苦，被人讥笑，心里实在愧不可当。
蒲公正说着，身影一闪，一位身穿灰色袍子的老妇人出现在小筑中，抬头看到蒲公，两人抱头失声痛哭。
哭了一会，舞盛了一碗羊肉汤放到老妇人面前：夫人您先喝碗汤暖暖肚子吧。
蒲公指着舞说：今日我们能够相见，多亏了这位姑娘帮忙，今天也是她请我们吃饭。
老妇人抬头看到舞一惊：我见过你。
舞一愣：啊，你怎么见过我？
老妇人又仔细端详了舞半天：是的，真是见过你。在我最困顿的时候，我曾经给观音菩萨磕头，当时观音菩萨就长得和您一模一样。当时我就问什么时候能转好，观音菩萨就说快了，让我安心等待，很快就转。
继道和舞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想起了观音菩萨在沧州说过的话，会心一笑，看着蒲公和老妇人：夫人放心吧，以后您不会再受苦了。
判官对发生的一切似乎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埋头吃喝罢了，起身对大家一拱手：小神还有事务要去处理，先告辞。说完隐身而去。
蒲公看着妇人叹了口气：让夫人陪我受苦了。
夫人摇摇头：妾身并不在意，是先生您自己这样认为，我从来没有这样认为过。
舞听夫人这么说，眼睛一亮，看着蒲公：先生不是一直觉得对不起父母先人吗，我想请您的父母来一趟，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
蒲公一听马上躬身一礼：如此甚好，太感谢您了。
身影一闪，两位穿着干净整齐的老人出现在几人面前，蒲公一见，走上前去跪在老人面前痛哭失声：孩儿愧对父母，无颜面见二老。
老人手抚着蒲公的头，神情淡定：其实我早知如此，因为一个是和尚前来投胎，一个是寤生（难产），当时就知不是一个兴家旺业之才。
蒲公听后伏地痛哭流涕，夫人也走上前去跪拜公婆。
继道忙斟上两杯新茶，放到两位老人面前。
老人扶起蒲公夫妇，对着继道和舞拱手谢道：多谢二位援手。然后轻轻坐下看着蒲公：其实也并未责怪于你，你也是尽到努力了。
蒲公仍是痛哭不止：孩儿自觉愧对二老。
老人看着蒲公：梧桐有梧桐的材，楠木有楠木的材，楠木尽到用时就是尽到材，梧桐尽到用时也是尽到材。并未觉得你没有光宗耀祖，历代考上功名者，传之后世让人知晓的又有几人？你让我蒲家整个族人都因你而发扬光大，现在我蒲家在这世上，有几人不知几人不晓？我和你母亲一直以你为荣。
蒲公听完跪地给老人磕头：谢父亲大人宽佑。
舞对跪在地上的蒲公说：您看咱自己以为的，和别人的想法还真是不一样，蒲公您起来吧。
蒲公起身要给舞行礼，舞慌忙摇手：这我可受不起，您是先辈，将来还要请您多多指点。
继道起身给各位续上新茶：今日看到蒲公化开心结，心中甚是欣慰。其实每个孩子都是父母的骄傲，有时只是因为自己的一个误以为，而让自己陷入了烦恼之中。
老人看了继道一眼：您平时也要和您的父母多说说话，其实做父母的并不是想要孩子什么礼物，您去看我们的时候，能和我们掏心窝子说说话是我们觉得最幸福最难得的了，如果只是给我们送了钱粮就走了，而没有片言只语的交流，这样我们并不觉得快乐，因为我们做老人的也会想孩子。
继道忙起身施礼：谢谢老人家教诲，一定谨记在心。现在想想以前去上坟时，确是有行无心，没有坐下来说说话谈过心，真是有点走形式走过场的感觉。在下无知少礼，今日如有失礼之处，还请老人家原谅。
老人微微一笑：您并未有失礼之处，很感谢您对我家人的照顾，尤其是帮他化解了这个心结，了知了彼此的心意，这个是十分的感恩。
继道摆摆手：老人家过讲了，今日之事一个是我们愿意去做，希望和我们接触的每一个人都能离苦得乐，再一个是蒲公有此善缘福德今日缘熟。
老人家起身施礼：今日就不叨扰了，老朽告辞，大恩来日再报。转身又对蒲公说：以后好好辅助二位恩人成功。
老夫人走到舞的跟前，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枝珠花，别到舞的头发上：这是家传的一件古物，有驱避邪祟之效，今日赠与姑娘，以表谢意。
舞急忙躬身致谢：感谢老夫人厚爱。
看着蒲公与夫人跪送父母隐去，继道换上新茶：老人家很慈悲，怕他们在这咱放不开，来，蒲公，我们继续喝茶。
蒲公喝了一口茶，轻舒一口气：今日如释重负，再也不以功名为执念了。
舞点点头：对呀，你前世做和尚的时候一定是认为写书更有用，更有价值。所以才发愿这一世舍弃功名，穷尽一生来做这一件能教化人心的事。如果这一世真是考取功名，如果按照先生的才学，得到功名也不为过，但你在功名任上，说不定就没有时间和心情写书了，那样，反而会无法完成上一世的心愿，如此说来，这一世的困顿倒是帮你完成了前世的心愿，这命运的安排也真是不可思议。
蒲公点点头：姑娘说的是，自古就有“文章憎命达”之说，一个命运通达，不经世事历练的人，是很难作出好文章的。一个能写出好文章的人，必是身心经历千难万险的人。这也是大器往往晚成的原因，因为他只有经历过风雨长成参天大树，才能荫蔽天下。姑娘的心量甚是宽广，每有好物，必想着福及他人，此即是福之来处。
哈哈哈……随着一阵响彻云霄的笑声从空中传来，赤脚大仙飘然站在了几人面前，手指蒲公：你这傻人，你忘了自己本来的身份了吗？在天为仙多好，非得执着于这人间的禄位。你忘了你为啥累世为僧了吗？原是为了让你历劫升天的，却执着于此，几世为鬼物。如今随我去吧！
蒲公恍如梦醒，站起身给赤脚大仙深施一礼：今愿随您同往上界。
继道忙说：大仙难得到此，一起喝杯清茶再走吧。
蒲公一拱手：今日不必了，琼浆玉露任我饮用，多谢盛情，他日再来叨扰。说完，随赤脚大仙带着夫人飞升而去。
继道和舞看着灵台山上漫天的彩云，耳中传来蒲公的朗吟：
人人本是天上仙，
只为历劫来人间。
历劫一遭不知迷，
一头栽在糊涂里。
他日一朝醒悟来，
重回蓬莱游上界。
自此随我渺然去，
只留人间佳话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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