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项链》

        记不起哪年读过莫泊桑的短篇小说《项链》，其故事情节依稀记得：一女子借好友的项链去参加一场宴会，在回家途中不慎丢失。为还项链，这女子过了将近十年的艰辛日子。债务还清后，女子容颜衰老，性情大变，突然得知，所借的项链是假的，值不了几个钱。

       今再读《项链》，越觉嚼劲十足。掩卷沉思，依然心绪纷纭：

       莫泊桑为什么要写这篇小说？他在表达什么？是怜悯、同情，还是讥讽、嘲笑？

       小说采用第三人称叙述，但读之却觉得莫泊桑站在每句台词的背后，他的影子无处不在。

        莫泊桑残忍、执着地将一个女子从郁闷、矫情的生活状态推向虚荣、做作的情绪巅峰。随后，因为一串项链，骤然间又将这个女子打入生活的地狱，让她过上一段贫困、漫长、黑暗的还债生涯。当债务还清，苦日子终于熬到了头，莫泊桑又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那串借的项链是假的。

         故事一波三折，险象环生，莫泊桑就像站在交响乐队前的指挥，而阅读过程就像听一场荡气回肠的交响乐。

        “世上有这样一些女子，面庞儿好，风韵也好，但被造化安排错了，生长在一个小职员的家庭里。”莫泊桑以无比惋惜的语言起头，埋下了故事悲剧的基调。 

         女子收到宴会邀请函后，说“我既没有首饰，也没有珠宝，身上任什么也戴不出来，实在是太寒碜了。我简直不想参加这次晚会了。”

       当她借到项链，参加宴会时，“她的美丽战胜了一切，她的成功充满了光辉，所有这些人都对自己殷勤献媚、阿谀赞扬、垂涎欲滴，妇人们心中认为最甜美的胜利已完完全全握在手中，她便在这一片幸福的云中舞着。” 在女子享受被认识、被恩宠的瞬间，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的眼前是一片色彩斑斓、令人眩晕的新世界。

        然而，回家路上项链丢失了！“她一下子英勇地拿定了主意。这笔骇人听闻的债务是必须清偿的。”

       “他们辞退了女仆，搬了家，租了一间紧挨屋顶的顶楼。家庭里的笨重活，厨房里的腻人的工作，她都尝到了个中的滋味。” 一块烧红的铁突然被放在水里了。项链的丢失，瞬间击垮了夫妇俩的生活。

       “她变成了穷苦家庭里的敢作敢当的妇女，又粗暴，又坚强。头发从不梳光，裙子歪系着，两手通红，高嗓门说话，大盘水洗地板。” 舍弃了生活的表象和浮华，他们专注还债。

       十年后还完债，当好友相见，“哎呦！我的可怜的马蒂尔德！我那串是假的呀。顶多也就值上五百法郎！” 没有任何征兆和铺垫，故事就这样戛然而止。就像一处留白，留给读者一阵茫然一阵沉思：我们该怎样面对人生的繁华与平淡？该怎样度过短暂的一生？

       并非冷漠的幸灾乐祸，也非恶意的妄加指责，莫泊桑只是以旁观者的视觉，对善恶混沌之中的生活真相的苦苦求索，就如小说中所说：“生活够多么古怪！多么变化莫测！只需微不足道的一点小事就能把你断送或者把你拯救出来！”

      小说空灵又厚重，莫泊桑不仅仅在讲故事，而是在对生活本质的不断探索和挖掘。当故事的层层笋皮剥尽，真相叩击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