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风寒

《红楼梦》看了几遍，我始终不理解晴雯究竟是怎么死的？在我看来，不过是因身上不自在，又被驱逐出怡红院，或许是风寒复发，在哥嫂家里没有得到好的照顾，最终抱屈而死。但风寒能致死？我始终持怀疑态度。直到最近偶感风寒，才知道人，既忍受不了精神的磨折，更禁受不住身体的痛苦。2021的这场风寒，来得比以往更猛了一些。

这场风寒导火索到底是什么？我琢磨了很久，不能确定。降温的这几天，我始终穿得很薄，一直畏寒。风寒最终爆发的那一天，我刚在外地开了庭，没来得及吃午饭，到合肥已经是下午两点半。因为年底排期开庭较多，到律所后匆匆在楼下买了杯咖啡，就和同事一起到客户处对接30号开庭材料。回到律所，时间在下午4:30，接到了一份不太理想的判决。期间，不知疲惫、饥饿还是风寒症状开始出现，整个人坐立不安、浑身无力、有呕吐感。从4:30开始给当事人做心理辅导，断续到晚上9:30。期间，数次想对当事人说，你们赶紧换个律师，我挺烦的。但，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当事人之所以找律师，是因为他们需要法律帮助，这种帮助不仅包括提供法律知识，更包括提供法律心理建设。当事人购买法律服务时，当然不包括对律师因身体不适而降低法律服务质量或者拒绝提供服务的预期。这样想着，又重新开始耐心地与当事人沟通、做解答。10点左右开始洗漱，我记得当晚特别怕水、怕冷、怕脱衣服洗澡。10:30左右，开始放下手机睡觉。只觉得整个人虽然疲惫，但又特别清醒，毫无睡意，翻来覆去、辗转难眠，两只脚像冰一样，怎么都捂不热。后来，突然地意识到整个人在发热，热得口干舌燥，我确定是感冒来了。一夜饱受发热、咳嗽折磨，又自怜自艾起来。人啊，精神上和身体上的痛是哪样都禁不起，甚至，连感冒与发热这样的常见病征，也能把人击垮。在这么一个寒冷的冬夜，确实是眼睁睁地在感受发热与鼻塞的摧残，度秒如年。实在睡不着了，翻了几页《红楼梦》，正好到第七十六回“凸碧堂品笛感凄情 凹晶馆联诗悲寂寞”，这是我每看必流泪的一节。作者虽然没明说“贾家败了”，但在这中秋团圆之夜，天上一轮明月，池中一弯水月，大家都寂然而坐，桂花树下呜呜咽咽，笛声凄清而悲凉。有些事，不说，比直说，更让人伤怀，更让人难过。再想想自己，脆弱得连一点风寒也禁受不住，被折磨得难以入眠，痛哭了一声。继而想到，这个世界，又有多少人，此时此刻被精神和身体的疼痛压得喘不过气，难以言说又无法忍受。于是，干脆干嚎他几声，我也要折磨折磨这痛苦，让它在享受折磨的成果中听到这几声扭曲的干嚎。干嚎后，竟然也迷迷糊糊睡着了。只是，睡得并不安稳，一夜醒来几次，哼唧几声之后，又在粗重呼吸声中睡去。

准备给自己一段长假，好好休息休息了。人生，有过许多灿烂的理想，也有过好多浪漫幻想。但到头来，还是像只怎么都飞不高的小鸟一样，在这些理想与幻想中，只求一个平安和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