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今日还讲禅嘛?”小沙弥问到。
对方自然是一个白了胡须的老和尚,只是脸上还依稀可见当年的俊逸。
不再年轻的老和尚望着门外菩提树飘落的叶子思绪却再也收不回来。蜀都的秋今年来得太早。
那些事好像发生很久了,久到他不记得是不是发生过。
还是他十七八岁的时候吧,那时刚刚到都城准备参加考试,和着表弟在茶楼看戏,本想拒绝在家继续温习,可他寄宿在姨妈家,表弟的邀请不好推却,毕竟表弟也是一番好意,让他见识下都城的繁华。那是他第一次看见他,夏旭,本朝炙手可热的大人物,早年跟随父兄进入军队,现在已经是功名赫赫的大将军。大胜归来,不知多少少女芳心跟着去了。
“嘿嘿,夏大将军和兄弟我可是从小一条裤子的兄弟,得日给哥哥引荐就是,哥哥可别再这样巴巴的看着了。”
他不自然的咳了咳,不知怎么竟然失了态,可能是觉得这般年纪能到这个地步不自觉的有些佩服。
“夏旭!!!”旁边雅间的窗户打开,冒了几个脑袋出来,大声呼喊。
这几人似乎也与表弟很熟,表弟带着自己就和他们坐在一起,刚刚介绍完自己,那个夏旭,居然从游行队伍中出来,进来了这茶楼雅间。
“师傅,师傅。”小和尚踮着脚尖用手在老和尚面前晃了几晃,他才回过神来。
“师傅,大师兄说这几日您精神不太好,要不今日就休息下,让三师兄替你去?”小和尚说着扣扣光光的脑袋,“对了,师傅,寺院后面的大黄生了小狗,我昨晚功课,可以去看一看吗?”
他拍拍这光溜溜的脑袋,摆手说,去吧。看小小的身影几个拐弯就不见了,自己也就没入了房间。
他和这位大将军倒是聊得来,可以称为知己,后来一群人的聚会常常就剩他们三人,把酒言欢,通宵达旦。姨父,姨妈也对此喜闻乐见,也不拘着他们,再然后表弟也定下亲事,少和他们一起“厮混”,两人也很熟了,常常串门,相约出游。直到考期将近,才减少了来往。
他那时素有才名,上榜之后,好友更是拦着他在最大的酒楼设宴替他庆祝。
一夜酒酣。
早上带着宿醉的头痛,想着赶快洗漱还是早日回家给父母写封书信才好。刚洑水在脸上,一个旋转,被来人抱个结实,正是夏旭。
“我就知道你能行!”夏旭激动万分的样子。
他却觉得十分尴尬,一大早衣衫不整,脸庞还在滴水,就被一个大男人抱在怀里,实在不雅。
“几月不见,怎么都瘦了?”当夏旭的手抚在脸上,他便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
退后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才得以呼吸顺畅些。
“你怎么就回来了?不是说还有月余才能结束嘛?”
“没办法,”夏旭笑得无比天真,“想你了,就回来了。”
他无奈别开脸,这人还是那么不靠谱。那时只是这样想,没想到还有更不靠谱的事情。
冬月时,王上给了他一个职务,只是边远小县的县令,虽不是好差,不过对比没有银钱打理的人好多了。只是没想到,隔日,就传来消息,那分配职务的吏部尚书被骠骑大将军打了,由授官案牵扯出一大推贪官污吏,这次被授的职务全不上算。
自己再接下来的两年里也没有任何派职。也听到风声,说是因为夏旭拦住了,说大材小用了。他不得不苦笑,没有背景的官吏都得从最下面开始熬起,不知道这人真是好心帮了倒忙。时间久了,姨夫姨母的表情也不好看了,也不能长久的在别人家呆着。
心情不好,几天浑浑噩噩,直到夏旭拉着他,说,府上有些好酒。
想着解闷也好,谁知。。。(此处省略不少字)
老和尚摊开宣纸,静静书写,如今不做什么都会时不时感到疲惫,是时候到了有些事该交代清楚。
“是不是要我做和尚,你才肯放手?”他咆哮,恨不得将面前的桌子劈碎。从那个吻之后,便是不停的纠葛。缠得他本来一副赤子心变得扭曲起来,夏旭越追的紧,他越不懂自己的想法,越看不起自己,这股无名火只能发泄在他身上,“你们世家子弟就是这样看不起人的?”
夏旭却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顺着父母的意愿,上面的指示活了二十几年,却栽在了他身上,他也觉得不可思议,可是,要他收了心不去想他比登天更难。“算了,我过几日就回前线了,等我回来再说。”
没想到这一去,他后脚真就出家做了和尚。
他追到寺院,给他弄了个单独的院子,派私兵看守着。
“我就是爱你了又如何?!”夏旭眼中的火苗无情的燃烧。“我退了亲,不愿耽误人家,后来你让我结亲,我随着父母看了不少人家,最后我结了?我就是不能忘了你,你说我又该怎么办?”
是了,后来怎么不恨了?对了,他死了,全天下都说他死了。可是,雨夜他打开僧门,却看见满身是血的他倒在院中,一身虚弱,拉着他的手还那么有力,他动摇了,或者在更早之前他就动摇了。
“这不是错,这是爱。你为什么就不懂呢?爱上我真的很难嘛?我都承认了,我不后悔,你不。。。”夏旭嘴里混乱的说着,高烧不退。不下山就是死也想死在他身边。
“这辈子,我不想再见你。”他咬着牙对他说,空气凝固,沙漏的沙子唰唰落下,“一,二。。。”
没等他数到三,手上一松,夏旭真的放手了。
他想呼一口气放松一下,却感觉到空落落的,连呼吸都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节奏。
夏夫人招呼着下人抬走了人,留下一匣子黄金,说当是香油钱。谁不知又是封口费。
“活该啊!等你一辈子说句对不起,你却始终不愿开口啊!哈哈哈。。。”泪混在酒里,发混的呛人。这是他唯一一次破戒。他的家人接他回去了,不管他真的能否活下去,这一仗败得彻底,骠骑大将军的名号确实不能再用下去了,就连夏旭这名字都会不复存在,一切的纠缠都会风消云散,仿若从来不存在。
第二日,徒弟们发现了坐化的他,谨遵遗言,火花之后除了舍利子把骨灰埋在了山腰断崖上,据说遥遥相望的另一座山峰上一个煊赫一时的大将军的衣冠冢。
“你终于来了?!”我的灵魂和他的交握在一起。
多少年,我苟且偷生,却不敢再见他一面。
“看你儿孙成群,以为没人瞧得上你那熊脾气,没成想却也有几个是真心哭的。”他环视了围着我的人,应该是我的尸体。眼中有些嘲讽。
我不肯放了他的手,却不知道解释什么。
他倒是说了一句话便笑了,“早知道你的风流性子。”
“下一辈子,你还逃嘛?”我问他,看他不语,我说,“我想好了,好吧,来世我做你的女人。”
他睁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如果我们这像两束烟的灵魂有眼睛。
我交缠他的灵魂:“我是怕了你了,怕你再厌了我,离了我,不理我,不见我。所以,以后不论你怎样对我,都是今生我欠你的。”
千年过去,这个故事被传变了样,在没有什么缠绵悱恻,只是老僧人常常告诉香客,曾经以为将军被大师感化的故事。
“夏旭,你的名字和男生一样呢。”
“是啊,说不定上辈子我就是个男的,你是我的人,看性子。。。嗯。。。你像个和尚,那我就是个将军,因我负了你,这辈子所以我来做女人,偿还你。”
“你这样子,分明是我欠了你的吧。额。。。不对,和尚,将军?BL!!!夏旭,什么时候你才能把你的腐女脑子清理干净啊?”
一天,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来到一座寺院。寺内,一位和尚正在做功课。
见到将军到来,和尚起立相迎,合十问道:“施主,欢迎你的到来,请问你有什么要求吗?”
将军十分傲慢地向和尚问道:“我想问一下,世界上真的有天堂和地狱吗?”和尚看了看将军反问道:“请问,你是什么人呢?”将军十分不高兴,吼道:“我是将军,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和尚闭目自语道:“现在的人真是没有识人之明,竟然能让这样的人当将军!”
将军一听,勃然大怒,右手按在腰间的宝剑柄上:“你难道不想活了吗?”
和尚理也不理,只是淡淡地说:“即使你的剑十分锋利,又有什么用呢?”将军的剑锋已经抵到了和尚的腰间。
和尚闭目言道:“告诉你,地狱的门已经打开了。”将军突然听到这句平静的话语,震颤了一下,猛然省悟。于是,他收起剑,跪在了和尚的面前。
和尚还是老样子,只是淡淡地说:“天堂的门已经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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