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出身于农村的中学教师,在我们学校里的孩子大部分是农村孩子,还有一小部分是老师或者医生、公务员的孩子。我们曾经凑在一起讨论老师的孩子和普通农村孩子的路,讨论过后是无奈也是羡慕。
不管父母的职业是什么,父母给孩子的爱都不会少是真的。可是,能不能给孩子指导,却有着很大的差别。现在很多人都主张独立教育,却不知道独立教育并不是把孩子扔进学校或者社会里,再也不管不问。真正的独立教育是需要指导的,是去指导孩子该怎么做,然后让孩子自己去做,而大部分人都忽略了去指导这一步。
从上学到工作,甚至涉及到择偶,我们每一步都是单枪匹马,每一步都是可能带来巨大代价的试错。出生于九十年代农村的我们似乎是有着一样的成长,父母给我们的爱全在穿衣吃饭里,除此之外,他们不知道你的学校换到了哪里,不知道你上几年级,也不知道为什么某个阶段你宁愿淋雨也不愿意穿破了洞的雨衣,不知道你是寒风凛冽时只有一床被子的人,不知道你压力大的时候逃过课,他们只知道你一直是第一名。后来填报志愿的时候,那还是网络不普及的年代,你真心不懂得该怎样去选择,你并不是要父母替你做决定,你只是非常希望听到父母对你说“你可能适合哪一方面,你应该考虑什么问题”。可是父母无论什么问题,都会对你说“随你,你自己选,万一选错了再怪我们”。怎会怪父母呢,父母都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哪懂得这些。我们很明白凡事都要靠自己,可也真心羡慕能得到父母指点的那些孩子。
上学、工作、择偶、结婚,我们在踏上每一条路前都是完全迷茫的,有的时候很容易一失足成千古恨,有的时候不是我们都快三十了,还想着依赖父母去帮忙看人生,其实是因为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得到过指导,所以到了三十岁还那么迷茫。在求学业的时候,叛逆期来临,觉得不学习才酷,所以没能把握好自己,错失好学校。在第一次走上工作岗位的时候,不知道该考虑什么问题,不得不用三五年的青春熬一个重新开始。在谈恋爱的时候,不知道该重视哪些方面,像无头苍蝇一样没有方向地换到了伤痕累累。在结婚的时候,不知道该接受哪些现实,该放下哪些幻想,经营的一地鸡毛。只有走过了弯路才能成长,可是有时候弯路无法回头,有的时候等你想明白了,你都三四十了,你已经错过了机会。就像你大龄未婚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催你找对象,然后你东西南北的找,每一个人都见,每一个都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有一天,有个人跟你说“你最好找一个和你层次差不多或者稍微比你好一点儿的,你不要看他对你好不好,你得去打听一下他对周围的人怎么样”的时候你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才是关键,原来是有方向的”。你看,他没有替你做决定,但是这份指引让你终于找到了路。
作为同样出身的人,我无比希望看着农村娃娃努力起来,走出去看看世界。可是现在“农村富二代”现象盛行,你会听到很多家长说“你不要管我孩子,我就是拿钱供他来玩儿的”“我不指望他学习,让他在学校能找个媳妇儿就行”“学习有什么用,学习好不一定赚大钱,我们不吃亏就行”。于是,你会发现班里的小混混都是农村孩子,上到初三就空了课桌的是农村孩子,操场上抽烟霸凌的是农村孩子。那是一种令人心痛的现实,家庭教育越好的人变得越努力,家庭教育越缺失的人变得越堕落。我想导致不同的是价值观的指导。挫折都没少受,但我们发现那些公务员、老师的孩子在每一步上都有人把关,都有人传授,都有人指导。即便仅是一般努力,他们也不会再比上一辈活得差。我们常常羡慕他们明明朗朗的各种选择,我们也常常听到那些走了弯路的孩子们后来摸着脑袋低头说“当时要是父母硬逼着我学习就好了,打也行,骂也行,现在想学习都没机会了”。你会想说,都是自作自受,都是自己的选择。可是他们也是第一次选择,在没有选择能力之前,他们从没有得到过指导。就像没有学会游泳之前,他没被指导过,也没见过,他只是被简单地推下了水,他也不知道哪一种选择会死掉啊。
不是抱怨父母没有给我们帮助,父母生养之恩大过一切,他们也不懂那么多。而且,每个人都要自己去探路,去成长。只是真的羡慕成长路上贵人般的指导,不是羡慕给的决定而是羡慕给的建议。因为单枪匹马的我们,每一步都是试错,每一步都可能踩雷,没有任何的成功经验可参考。我们并不怕踩到雷,怕的是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就已经丢了命,怕的是还想奔跑却发现已经被炸伤了腿。
人生已经趔趔趄趄走了一大半,虽然用痛换来的经验并不少,但多希望有个贵人来指点,毕竟仅有一次的生命,能有办法好好活着,为什么非要选择给自己制造困难呢?有用的成长经验传递下去也是一种宝贵,我们的某些经验就是下一辈成长的方向标,你不能硬绑着他往那走,但你能告诉他那条路通向什么,别的路通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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