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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读此书,不好说“诗歌已入门”

不读此书,不好说“诗歌已入门”

作者: 5534188846e1 | 来源:发表于2018-07-25 00:00 被阅读3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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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的八堂课》这本书是经人推荐买来读的。

    商务印书馆出品的本书小巧精致,比32开本还要小一圈,特别适合放在随身小包中,随时随地拿出来翻看。编排也很仔细:全书按照主题分为八篇,每篇之下又分成4-5个小主题。其中一个主题——有诗为证——有点类似“专栏”,在每篇中都会出现,用以集中佐证作者的观点。

    作者江弱水是一位大学教授,在香港中文大学获得哲学博士学位,主要从事现代诗学、比较诗学研究。他是研究美学和文学批评的专家,具备中西会通的研究方式和学术视野,所以书中列举诗作时旁征博引,贯通中外古今,视角比较全面。

    本书所涉猎的诗学主题很“偏门”,也比较有趣,一般的文艺批评家都不从这些角度去分析诗作。所以既能用于学诗入门,也可作为诗学进阶。

    按照笔者的读书感受,拿到本书,最应该首先翻到“后记”,看看作者成书的初衷。书中文稿本是给研究生开设“诗学课”的讲稿。但后来感觉用演讲稿出版有些对不起读者,口水太多,于是增删修改,去掉了所有口语的声吻,少了生动和自然的语感,把讲课变成了作文。

    按照作者的说法,本书所讲诗学的程度介于入门学习与专门研究之间,不分古诗、新诗或者外国诗,也不深究隐喻、意象、象征和境界等概念,只就作者认为有意义的方面谈谈有意思的见解。八讲中,“博弈”讲的是诗的发生学,即诗是怎么来的;“滋味”、“声文”和“肌理”分别从味觉、听觉和触觉讲诗的鉴赏论,即如何品诗;“玄思”、情色”、“乡愁”、“死亡”则涉及诗的主题,也就是诗到底在说些什么。

    作者受到海德格尔的影响比较大。海德格尔就说,“语言是存在之家。”江弱水在一次讲座当中就曾提到过:“我们读诗不在于它的意思,我们要读它的语言,它们是通过什么样的语言表现出来的,从其中领略到他们的美。”

    如果让笔者在八堂课当中,挑选最为精彩的,我会选择“博弈”、“声文”和“死亡”。

    作者将博弈一词分为“博”与“弈”,并且由此分出了诗歌的两种流派,真是妙哉至极!“博”就是赌博,“弈”就是下棋。赌博主要是靠运气;下棋则主要看人的技艺。有的诗人写诗像是赌博,主要靠灵感;有的诗人写诗像是下棋,主要靠技术。举例来说,李白就是赌博型的诗人,杜甫则是下棋型的诗人。

    这与西方的文艺理论互相佐证:西方文论讲诗的发生学,大体可归为两派:一派主灵感,一派主技艺。前者是博,后者是弈。

    普通人大都喜欢赌徒的诗。因为这样的诗来得酣畅淋漓,有如酒神附体。“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这样的诗带给人“以下犯上”的快感。但要问写诗的行家里手,他们大多推崇杜甫的诗,因为这样的技艺才有迹可循,而李白的传人千载寥寥。

    虽然诗的形成有时候靠灵感、天赐,有时候靠苦想、推敲,但其实落在诗人身上,只是博和弈所占的比例不同而已。例如杜甫,不能说他的诗都是改出来的,完全没有灵感的影子。

    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

    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这首老杜的“生平第一快诗”,完全能够感到语言的流淌,写来必然很快。

    所以写作这个事情,的确有如博弈,一半可控,一半不可控。下棋可以学,赌博不好学。有的人写作靠天赋,能够射中别人射不中的靶子,这已经很厉害;但那些属于天才的作者,能射中别人看不见的靶子。无奈,这样的技艺谁也学不来。

    作者从“声文”的角度解读诗歌,非常有新意。

    声文,就是有声音的文字,或者说文字的声音。文字所代表的声音,是诗歌表达一个非常重要的部分,作者之所以把它特别提出来,是因为现代人已经习惯了用眼睛来读诗,用笔来写诗,并且执着于诗的含义,却时常会忽视诗歌这个本质的特点——它也是一种声音的艺术。

    声音本身就能传达意思。ou这个韵母较柔弱,r是声母中最轻的,所以“柔”、“软”、“弱”,听上去天生就柔软柔弱。而ang音较亮,“刚”、强、壮的声音也硬朗。

    比如读王维的诗:“风劲角弓鸣,将军猎渭城。”用保存了古代发音的广东话来读,可以读出一连串沉雄有力重浊的声音,好似能让人听到那强劲的风声和那引满而发的弓的声音。

    再如李商隐的《无题》:“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更隔”这两个字读起来会梗塞,跟诗里表达的阻碍感、挫败感高度吻合。这就读出了文字的听觉感受。

    古代m声母发音的字,如蒙、昧、茂、密、渺、茫、梦、埋、灭等都与黑暗的意思相关,是不是因为发音时口唇闭合,给人一种郁卒之感?

    声音也能表露形象。说到瓜字,嘴巴就张大了;说到果字,嘴巴就包圆了。这就是瓜和果在大小上的区别。又如杜甫《野人送朱樱》:“西蜀樱桃也自红,野人相赠满筠笼。数回细写愁仍破,万颗匀圆讶许同。”诗中“细写”是个双声词,舌尖流露的正是樱桃的细小和动作的轻微;而“匀圆”也是双声词,正好张成樱桃小口。你看,发音的口型和描述物体的形象、气质完美结合起来。

    声音更是一种调性。现代人普遍重意象而轻声音。突出词语的感性呈现和隐喻的复杂设置,却不太在意诗的节奏的长短、旋律的缓急,以及诗词的音质音色的呼应与变化。事实上,古代的诗文本身就是有节奏的文字,上文提到技术派诗人讲求推敲,他们推敲不仅仅是诗意上的贴合,更要让声律与诗的意境匹配。

    作者举例说,李清照的《一剪梅》是七四四、七四四的节奏,有一种行进有徘徊的感觉。诗文如下: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如果把这首词变成七言绝句,只要把每行后面的四字句拿掉一个字就可以了。意思虽然都在,但节奏不同,韵味就全变了,整首词也就坍塌了: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上心头。

    由此可见,由声文所代表的调性,就是一首诗词的生命。

    死亡主题把诗提升到了哲学的高度——只有死亡才能赋予生命意义。冉冉征途正因为有一个终点,才让我们能够将人生视为一个整体,有始有终。所以说死与生相互依存,相互转化。因此,死亡是高阶诗人必须跨越的主题。

    中国古典诗人一般不直接触碰死亡,而是往往用伤春、悲秋、怀古、惜别的隐喻渗透死亡的阴影、寄寓生的感慨:“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人的情感在时间中消失,就是对死亡的一种体验。迪士尼电影《寻梦环游记》就直接探讨了死亡的本质:当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离去的时候,你就真的死了。

    正因如此,肉体的消逝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要留在历史当中。《左传》中提到了“三不朽”,即“立德立功立言”,这就是中国古代知识分子寻求的“长生之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这种英雄主义的生死观,通过人类记忆的力量克服个体生命的有限,足以说明中国人对生与死的看法其实很通脱,大有一种向死而生的气概。

    到了近现代,由于千年未有的大变局,让“拔根”与“挂空”成了现代人的普遍存在状态,虚无和荒谬成了现代人的精神氛围,生命的意义何在,真正成了大问题,对意义的追问导致了向死亡聚焦。

    在现代诗当中,直接描述死亡的诗句随处可见,甚至表现出一种死亡美学。海子在其最好的诗《九月》中写道:

    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

    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

    我的琴声呜咽 泪水全无

    我把这远方的远归还草原

    一个叫木头 一个叫马尾

    我的琴声呜咽 泪水全无

    远方只有在死亡中凝聚野花一片

    明月如镜 高悬草原 映照千年岁月

    我的琴声呜咽 泪水全无

    只身打马过草原

    作者在此点评:“是死亡为回到大地母亲胸怀中甜蜜的安息,千年岁月中年复一年的野花是死中转生的象征,这种‘春天,十个海子全部复活’的念头,真实唯美主义的死亡恋癖。”

    作者最后谈了鲁迅的诗集《野草》。作者认为鲁迅的野草是过去100年里中国最杰出的新诗集,有着不可企及的情感的浓度,思想的深度,语言的强度;野草是中国诗歌现代性的源头。

    作者对《野草集》的推崇,可以从篇章结构中显露出来。其他主题都是“有诗为证”,只有“死亡”这个主题用“《野草》为证”,似乎只有《野草》才能代表“死亡”这个主题。

    鲁迅先生病重那一年,写了一篇随笔,叫作《死》。过了一个多月,他真的去世了。遗嘱中最后一句是这样说的:让他们怨恨去,我也一个都不宽恕。这就是鲁迅。没把生命看得太重,也没把死亡看得太重。懒于求生,又不乐死。此生此地无趣,那么来生远处呢?鲁迅很煞风景地告诉大家:远处什么都没有,“惟黑暗与虚无乃是实有。”

    在作者看来,鲁迅对于生与死是超然的态度,也就是对生与死的双重否定。就是这种态度,这让鲁迅的诗,抄了生与死的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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