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像我一样活得如此失败的女人,没有存款,没有房子,没有家庭?
没有存款,没有房子,没有家庭,只能说活得不如意罢了;要么说命运不济,但是论失败的女人,这不算典型。
我们临近小区有个女人,可以说是少有的失败者。
上个月,临近小区里有个老女人去世了,等到人们发现时候,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儿了。小区里保安、好心人报了案,社区协同派出所来人看,经过鉴定是心脏病突发而死。
她年龄才六十七岁,她死后,除了社区通知来了两个侄女,把她的东西从储藏室里扔到垃圾堆,清晨六点,火葬场来人把她拉走了,连花圈都没有,就两个侄女来时候带了两个小花篮。
附近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因为她经常翻腾附近小区的垃圾桶,找些纸箱、杂物之类卖。
据说她年轻时候也是个子高挑、花容月貌的,什么厂子的厂花儿,追求的小伙儿自是不少。可她呢,愣是没谁能看上,论条件,她也只是长得漂亮,她没有兄弟姐妹,母亲早亡,是她那当厂长的父亲一手带大的。
男人带个女孩儿,经济条件虽好些,生活上却不可能体贴入微,她从小就养成了争强好胜、既霸道又自私的性格。
她的父亲是个两面人,单位里上班还像回事儿,下了班儿就成了另一副样子,不是酗酒成性,就是娇宠孩子,喝多了再对她连吼带骂、拳打脚踢。
所以,也没人敢再给他介绍个对象。
她学习一般,早就没心思读书了。好不容易熬到初中毕业,后来,就进了厂子里。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她挑剔再三,谁都看不上,对她的闺蜜却说:男人没谁能靠得住,还不如独身的好。为人处世上,她很自私,也没几个闺蜜。
时间过得很快,别人的指指点点中,一晃,她成了三十多岁的“剩女”——当时叫大龄青年。
酗酒成性的父亲也老了,烟酒过度,身体当然好不到哪里去,退休三年后就脑溢血死掉了!她的一生,可以说对父亲是又爱又恨,最后几年里,对父亲那点儿仅有的温存都消磨掉了——她父亲临死前两年中风半身不遂,脾气更坏,把仅有的些存款都折腾了个所剩无几,她的日子并不好过,本来厂子里效益早已一落千丈,经济上简直捉襟见肘。
她依然是那么高傲地走路,独来独往,盘了那代表她孤僻的高高在上的发型,穿着干净的衣服,一般和小区里人没话可说。
父亲死后,她姑姑来了,她大伯也来了,带了孩子们来,帮她操办了丧事。事后,因为经济上的一些事儿,她和姑姑大伯吵起来,放了狠话,断绝了关系。
一方面,她家和姑姑伯伯本来平时就走得远——因为他爸,另一方面呢,他们看她这个态度,也就死了心了——什么样的老子,什么样的女儿——扔下这句话,再没了人影儿。
从此,她成了没啥亲戚的人。
雪上加霜的是,没两年,厂子彻底倒闭。作为老员工,她拿了几万遣散费,彻底回了家。
四十郎当的人,也有好心人劝她,仅有的两个闺蜜也劝,说她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找个干的——哪怕是零活儿,找个差不多的人——老了总不至于无依无靠吧?!
她不听,兀自屋子里憋着,只有买菜才出去——打扮得很精致,好起来也就三十岁。照现在的说法,她成了标准的老“宅女”。
令人百思不解的是,就这样一个孤傲自私独居的“冷美人”,一个信誓旦旦的独身主义者,后来竟然能够相跟了一个劳改释放犯!那可是个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混子”。
后来的事儿,大家也能想象到了,“混子”自有“混子”的活法,能在监狱磨炼十年之久,出来不久又呼风唤雨起来。在当地,不是搞煤炭,就是搞铝矾土,后来又搞了车队——专业玩运输。
那时候的她,可谓风光无限!起初两个人是出双入对的,她显得高傲又冷艳,“混子”留着胡子、夹着包儿、刺着纹身;后来就开发区买了房子,好几年人们见不到她们的身影了。
据说后来“混子”买了豪车,买了别墅,再后来人们也见到她偶然回来,自是珠光宝气一派风光。头仰得更高了,发髻梳得更高,腰也显得婀娜多姿。
……
几年过去了,正当人们对此唏嘘不已的时候,“混子”消失了。
于是,关于她的消息又多了起来,说她赌博——赌得挺大的,说她整了容——上海去过几次,又抽烟又喝酒——比她当年的父亲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打麻将更凶……
还没等这些消息在小区里传遍的时候,有一天来了几个法院的人,把她的家封了。
而后便是好多年没她的影子了。
大约十几年前,她回来了——简直成了另外一个人,据说是被关了好多年,“混子”不明下落,她落了一身病,头发花白稀疏,脸色蜡黄蜡黄、布满褶子,自己欠了赌债,房子也被法院没收了。
当年的风光和荣耀,仿佛一个梦,大家所看到的,就是个走路摇摇晃晃、经常一步三咳的老女人。
社区照顾她,给她吃了低保。住嘛,就在原先小区的角落,有个物业的仓库——大约是个十几平米大的储藏室,算作对她的安置——好歹有水有电。
没有存款,尚有欠债,没有房子,蜗居小屋,没有家庭,她几个远房的亲戚来过,还有几个原先的同事来过,不是向她慰问的,而是向她讨债的。最可怜的是,她的健康也不复存在了,咳咳巴巴、颤颤巍巍。
想象一下,一个年近六旬的独居女人,无儿无女无丈夫,仅凭着每月的低保钱,除了生存,还要买药、还债,是多么不易!有人给她出了个主意:捡废品吧。
起初,她没啥动静。默默地出来进去打扫那“屋子”,偶尔也有社区的人过来看看她,有时候叫她出去帮社区干点儿活儿——铲小广告、粉刷墙之类的。
好多时候,她就那“屋里”呆呆地坐着。
后来,人们发现她有时候傍晚摸黑出来,到别的小区里,于是,便开始翻腾垃圾箱了。
十多年里,她成了附近捡废品的人。
也许身体原因吧,也不走远。也不可能多干。也少有人找她,她是绝不找人的。只是默默地,捡废品——收拾好——拉出去——卖掉,人们所见的,就是那沉默而孤单的身影,那辆小车儿,那风中残留的白发摇曳……
她死后三天才被人发现——保安三天没见到她了。核查才知道是心脏病突发死掉的。社区想法查找她的亲戚,不是不接电话的,就是说:她很久前欠的钱还没还呢!就气哼哼挂了电话。
社区联系了火葬场,后来来了她的两个侄女,才算有个了结。
一个人,就这样走了。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作者阿尚青子
图片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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