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忍不住想起那个孩子,
消瘦倔强的筋骨。
又忍不住,
到他身前与他对望,
但见稚嫩的他,嘴角上扬,
脸上挂着怀疑,
也挂着自负,
还有与他年纪不相符的些许孤独。
毫无例外,
他一开口,
还是案上的书、心里的图。
仿佛,
提笔为刀,一派的天下四顾;
满志踌躇,
坚信两宋风情万种,
是满阙得志的词赋。
我知道他年方十五,
所思所梦,
尽是纵马风发的长安路,
若是累了,
自会停下来携剑起舞,
骄矜狂涓散落在塞北东吴;
声声笑,
笑成晨起烽火沙场里的催征战鼓。
他和我说:
此去十载,
你可见我平波江海,
开拓一片太平净土,
让天下美成同一个姑苏。
说着便负手而立,
微微昂起头颅。
我随着他的目光,
去看与他所见不一样的青山树木。
良久,
我还是决定把有些话说与他知,
尽管,
他一定不信一定不服。
我说孩子,
你知不知道江湖最消磨风骨,
你有一场粉骨碎身的惨败,
就在你不远的前途,
你丢落佩剑,
连带着要典当掉,
腰间盛满高粱的金黄葫芦。
我说你千万放慢点脚步,
风雨泥泞,
会割碎你给姑娘们编系的流苏,
你这样,
走不到你要走到的河山版图。
他就剑眉倒竖,
告诉我,
不会的,
我心里的那些人,
不容我辜负,
又问了声,你是谁,继而又说:
我不喜欢你这种没有星月气象的匹夫。
我说,
我就是你,
从十八年后而来,
不忍见你一人,
单薄面对暴雨压来的孤苦。
少年转头,
只一个点指向我,
字字朗声:
我的家乡,
在天纵疏狂的清都,
我的父母,
养育我不屈的身体发肤,
我的恩师,
亲传我大济苍生的秘谱,
我背剑悬壶,
岂不知这人间如火、天下如炉?
可偏要戴载青天,邀约昊日,
问这苍黄一句,
可知我念起处,也主四方沉浮?
说着递我那个葫芦,
复又说到:
今日你到我近前,
满是横流穿鬓,一身风尘落俗,
让兄长我失望,
哀凄如无水的夸父,
早早的向小小岁月臣服!
且归去!
静待我去接你,
无尽逍遥一乘马,
身是沧海自濯足,
意动还理日月出,
声咤五岳化同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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