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很多时候做的都是噩梦。
唐仁对这点颇有抱怨,毕竟把秦风从噩梦中叫醒可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往往是他一边叫一边应着秦风的梦话,而秦风醒来的那一瞬间有很大概率会扇他一巴掌。这点属实不好,秦风当然也是会感觉对不住的,但下意识的反应没法控制,只好装傻否认“没、没打啊。”
噩梦的内容总是父亲的入狱与母亲的离去,在纽约之后,又多了Q的质问——秦风其实知道为什么Q会找上自己,或者说,早在田中直己之前,他就知道Q——宋义——会来找自己的。
因为他就是Q,他们是一类人。宋义那时候说:“我救你的时候,你就想着这个?”这句话并不是在问,秦风一听就明白:他在暗讽自己——说着这些自认勘破真相的冰冷推理的秦风、把刚刚感性的生死关头抛诸理性之后的秦风、慢条斯理揭穿一个杀人犯的秦风,与Q也没什么两样。
宋义说:“秦风,你是人是兽?”
秦风知道他实际上要说的是什么,“是神是兽”,只是那时秦风还不知Q的真相,宋义就退而求其次,给他来个一句话的预告片。
田中直己的出现是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欧亨利式情节。秦风的拒绝也是——他知道自己是Q想找的人。
但为什么是莫比乌斯环?
思诺给的那个“Q”手环,他于口头上赋予过其他意义,但有一个表层意义又是如此明显——这似乎彰显着思诺亦是Q。
秦风不知道她有没有加入,但她既然知道Q的存在,那又怎会不知道他、她与Q是同一类人?这番一来,似乎这个“Q”要说的就太多了。
他再一次从梦中惊醒,在北京的冬天里大汗淋漓地醒来,急促地喘息着,外婆被吵醒后迷瞪着眼问了句怎么了,秦风连忙压下心悸说着没事,把动静压到力所能及的最小。
他的噩梦里总是有父母,又延伸至外婆与唐仁,之后不必多说,又多了他的朋友们——无论是“他们是Q”还是“被秦风拖累”,这些噩梦的蔓延都濒临承受边界,最后伙伴代替受害人,他看见一地鲜血,他怕自己害死他们。
“没有人会和罪犯的儿子玩。”这个事实从小就明晃晃地摆在秦风面前。
小学、初中、高中,总有人知道他父亲坐牢也死了母亲,然后人尽皆知,他听过的,有人会跟他刚认识的人小声说:“你怎么和他一起玩啊?他爸坐牢呢,听说还是秦风害的。”
从没有人在这之后还会同他做朋友的,因为没必要为了秦风一个人而与其他人不和。
基于那几乎没有的血缘关系,唐仁更该说是他的“忘年交”,“朋友”的范围里也多了kiko、野田昊与杰克贾——宋义呢?秦风暂不作判断,思诺亦为保留项。
噩梦在不断地自我进化,秦风倒像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下优胜劣汰的失败品了。他说过自己无时无刻不有着被操纵的感觉吗?人肉相机的大脑总是被迫地记住小时候被手铐铐住的父亲,像木偶被绑上了绳线,把秦风的人生也硬生生变成了顺人心意喊“action”与“cut”的电影了。
是Q,但又不是Q。秦风只在这几乎要让他习以为常的操纵里行尸走肉。
他怕那些挥之不去的噩梦总有一天会真的发生。
“所以,秦风也没联系过你们,是吗?”
kiko从几人七嘴八舌的吵闹中总结到。
野田昊跟周围人对了下眼神,确定到:“是这样,秦风怎么了?”
kiko连叹气也没有:“秦风失踪了,三个月前,他给外婆留下一封信,说先去大学做任务,是唐仁发现他不见了的。”
泪眼汪汪的唐仁当即接受了目光的洗礼:“你们可一定要帮忙啊,老秦要是出了事就遭了……”
在场似乎没什么人打算出声安慰一下他,杰克贾说:“你们最后一次见面,秦风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啊,都很正常,我也不知道……”唐仁看向野田昊,“花蝴蝶你不是说你和老秦基本共振吗?他这次是怎么想的啊?怎么突然一声不吭就走了?你快说啊——”
野田昊还说过这话。
毫无心理压力地接受到众人或揶揄或怪异或探究的目光的野田昊收起了扇子:“把你手机给我,我看一下你们的聊天记录。”唐仁忙不迭递给他,野田昊刷了几下就到顶了,确实没什么东西。
——但这恰恰是问题所在。
秦风难道不知道应该给他们发个信息至少掩掩耳目吗?这就是他给他们的线索,野田昊与他基本共振。如果是野田昊的话,他自己会怎么做?不,他还不知道秦风这次失踪的原因是什么,没基于这一点的话推演法无法进行。
但原因会是什么?契机会是什么?对于秦风而言?
野田昊觉得有些头疼,虽然他们相当的智商能让他们在推理时近乎同时产生一致的判断,但这个不一样,这次不一样,野田昊没经历过秦风的人生,不清楚很多细节,甚至是日本之行那次秦风没和他说Q说了什么,他也没问。
野田昊作为基本共振的另一方,先敲了主意:“今天大家舟车劳顿,就先休息吧,kiko你把能查到的7天内秦风的监控发给我。那封信还在吗?”
“什么信?”唐仁还没反应过来。
野田昊录下唐秦的聊天记录,kiko说:“有,拍照记录传给你了,笔记对比过了,确实是他写的。”
“OK,那谢谢大家愿意过来帮忙,衣食住行由野田集团负责,我先失陪了。”
野田昊丢下这句话以及一个有些勉强的礼貌笑容后就离开了,至少这意味着:看来他们刚才听到的那句话确实不仅仅是一句话而已。
kiko转了下口中的棒棒糖:“野田昊除了基本共振以外,还有说过什么吗?”她问的是唐仁,其他人也凑过来想吃些世界第二与世界第三的瓜,唐仁看不下去他们,怒而暴起:“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关心这个!等找到老秦,你们自己去问他啦!”血浓于水的表舅实在觉得这些狐朋狗友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但其实不是。或者说所有人都信任秦风的主动失踪不是意外也不会出意外。唐仁虽然焦急,但也是清楚外甥的能力的,又物色到一个舅妈后,整个人就放松许多了。
但野田昊却把自己关在房里,平日里最爱玩的花蝴蝶提不起丝毫兴致,他会抽烟,但是不抽烟的,这一刻也只是拿了烟草在手中把玩,掐碎了扔在烟灰缸里。
野田昊想起居水堂的案子。烟花之后,他留了唐人街神探组合在日本玩了一周,唐仁毫不客气又说让秦风干脆这个假期就在日本过了,秦风同样毫不客气把他摁入温泉:“你、你说的算啊?”他们那时在泡温泉,野田大少爷是丝毫没有架子没错,但该享受还是包了一个场子来。
那时温热水汽氤氲,秦风还是第一次泡温泉。1米85的小孩拘谨得叫人觉着些委屈了。小孩太过青涩白净,这23岁的大学生简直不像个成年人,秦风没怎么注重过防晒,戴个帽子都嫌麻烦,却仍然白的过分。皮肤被池水温热出些红色,眼神无论放哪儿都觉得不好意思。
唐仁没耐心多泡,享受一会儿金钱的力量后很快便觉得无聊,急匆匆跑出去试图结识几个秦风未来的舅妈。他们俩知道劝不住,也就都没拦,左右野田昊也乐得安静。
东京之王看着小孩就有心揶揄,靠在温泉砌石上冲秦风笑:“秦风,怎么泡个温泉还这么严肃啊?”
秦风看了他一眼,像不知道要应什么,不自在地动了下。野田昊把托盘轻推过去——他们相距并不远——那托盘上是一瓶余半的清酒。
野田昊似乎就不觉得他会拒绝,也确实是这样。秦风刚才有看到野田昊喝过,相当于彼此心知肚明又不言说的间接接吻,是不在意还是暧昧,没人出声。
秦风喝了一口,微微皱起眉来:“好甜。有点太、太甜了。”但他接着下一口把那瓶酒喝完了。
野田昊就靠在那看他喝完那瓶酒,秦风把酒瓶放回托盘,又整个端起放在了地上,野田昊笑了一声,哗啦的水声响起,那是他在向秦风靠近。
秦风听着因为逐渐靠近而显得大声的水声,看向野田昊:“怎、怎么了?”
花蝴蝶的眼睛眨出些星辰万千来,静悄就用眼神勾勒出无声的暧昧,多情的双眼偏生看人就专一,他向上抬眼看着秦风,笑意被水气烘托出些认真。“秦风。”他开口说道,他们之间相距仅一拳,秦风恍然以为他吐出的气都喷在了自己的面上,“你觉得距离日出还有多久?”
他这话问得不算突兀,温柔的语调更是缓和了所有,不算莫名其妙,对于他们而言,秦风当然知道他在问什么,野田昊知道他知道。
现在只有他们二人,从某种意义上讲是他们第一次这样二人相处——能够只是聊他们自己。
秦风的耳朵有些发红,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的野田昊也不例外,他在等秦风回应,秦风也张开了口,但没有,就像纽约那次打断了秦风的“好”一样,唐仁咋咋呼呼地闯进来,野田昊就看着秦风硬生生吞下那句回答,坦然承认他那时候确实动了几分直接让人把唐仁绑起来的想法。
他们之后一起逛了庙会,看了烟花,手上提着的是好不容易捞上来的两条金鱼,嘴里吃着金平塘,野田昊身上有着些淡淡的香水味,要让不知道的闻见了还要以为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身上自带的体香呢。秦风与他并肩,离的距离不远,说得上亲密,自然是闻得到的。那味道不招人厌,野田昊的品味向来不俗,那香气是蝴蝶轻巧掠过,秦风要细辩时又忽然离开。野田昊在笑,指着秦风身后示意他看去,秦风这才没错过今晚的第一束烟花。
“嘭———”
从小到大,烟花他看过无数次,但这是野田昊第一次通过别人的双眼去欣赏烟花,他手里出着汗,紧张着又被夏季微风吹过。
野田昊垂下眼来,这些事在他的记忆力下,仿若昨日刚发生一样,但眼下发生的事却让这回忆染上几分虚假。秦风怎么突然失踪了?
他们的关系实在是过于信任的,也就不多过问,偶尔分享,电话也不多,crimaster新案发布时的排名紧邻、时间相差无几,仿佛就足够让他们心意相通的勾起嘴角来。秦风在中国怎样?他不甚清楚,大学生偶尔会说出学到的有趣知识,也会发一些谜语。野田昊在日本倒是突然觉得无趣——秦风一来一去后,他恍然觉得习以为常的生活无趣起来。只有秦风,只是秦风,野田昊在日本东京之后看的烟花都黯然失色,现在也是,即使他来到了中国,却还见不到秦风。
他下榻的酒店离秦风家有些远,野田昊回去思考了一会儿,想不出个所以然,然后就拎起行李箱去了秦风家。秦风给过他地址,至于钥匙——门口的花盆下压着呢,而且秦风也早和外婆说过野田昊的事了。
野田昊敲了门,等了一会儿后没人应就打了个电话给秦风外婆,却听到电话铃声从屋内隐约传来,他从花盆下拿钥匙,颇带几分莫名的轻车熟路地转开了锁。
屋内陈设不多,有好些年头的旧屋子,客厅里看不到什么秦风的个人用品,野田昊走进去关上门。屋里都很正常,锅炉还有余温,似乎是有什么事而稍微出去了一下,连手机也没带。他走入秦风的房间,又在桌上看到的那封道别信,他先是检查了一遍有没有多余线索,然后就只是看着秦风的笔迹了——笔力笔锋一如既往,平静而有耐心。他的判断是秦风会在一个合理时间回来。
野田昊是不抽烟的,但会抽烟,这时候偏生想点上一根。他打开crimaster与通信软件,秦风并未因这场失踪而给予他一点预告。往前翻两个月,在至最初,一切无预兆。
这只说明野田昊直觉般想到秦风在很早之前就想要一次失踪,早早地想好规划好,以至于没有半点痕迹。他一切都早就想得太明白,没有犹豫也就没有动摇与试探。野田昊和他聊天从来不多,大多数时候他们同频共振,隔着海洋都不需要多言,就能从crime master上的零星痕迹知道大部分情况。
他看到自己送给秦风的手稿被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但翻阅痕迹并不重,该说是小心而悉心保存。还有一条领带,那种花色自然是他的风格,那是秦风去日本的那次更换的衣服,衣裤自然是被收起,领带却挂在了显眼处,一抬眼便能看见的。
野田昊莫名觉得胸口发闷了。秦风不在这里,他却能在小孩的房间里推演出小孩的日常生活,已经分不清是主观还是客观,推演里的小孩时不时便会看向那条领带,时不时在看那不知看过几次的手稿,又时不时打开没有发布新案件的crimaster又默不作声的关上。
秦风为什么不找他?既然想他的话。
野田昊自认他们关系已定,秦风也确实信他如信自己,可仅仅是信任与共振都不够,秦风的失踪揭露了这些——他习惯了独自,也就没想过向野田昊倾诉。他的这份习惯让野田昊也被感染,以至于不多过问这份正常。
秦风不在这,房间里又处处是他的气息。野田昊被莫名的重量压得微微有些泪花,叹一口气决定离开。
但在北京,他离开这儿又能去哪?
其实秦风也会有这个问题的吧,即使从小在这长大,但他不怎么出门,学校、家,这似乎就是全部。即使北京那样丰富多彩,那些侦探与推理便堆满他的生活,野田昊不用多想便透彻这一点。
——那换个方向。
不是秦风,而是一个侦探,一个携带2000元纸币带着行李箱故意不隐藏真相而主动失踪的大学生外表的侦探会选择哪里?
野田昊说风就是雨的一提行李箱就走了,走之前也没忘记把备用钥匙放回原处,真不知随心所欲的野田大少爷来这一趟是为了什么,临走前还拿走了那条花色领带。
避人耳目又不绝对,不想让外婆担心却没和唐仁告明,2000元在北京花不了多久,却已然三个月有余。
野田昊从秦风家出发,拖着普通大小的行李箱,kiko给的监控显示秦风是从下午离开家,3:30,正是现在,野田昊看了下手表,果断抬步,跟着直觉离开分叉口。
其实也说不上是直觉,而是一系列下意识推演过快,以至于就像直觉:前天下了场与三个月前一样的“雨”,当然是野田昊故意的,让人模仿密度与雨量撒了场雨。土壤湿泞程度的不同加上已经背下了附近地图,野田昊没必要撒雨,但架不住有钱人的仪式感,就像看案发照片也要去现场。
他往左走去,行李箱有些碍事,但不能扔弃,提起来,走了一会后手臂发酸。天气太好了,未免有些苦夏,正好旁边有间便利店,进去买瓶——不,秦风有带水杯,在路边长椅上休息一会儿接着前行,想到了秦风——啊,那秦风那时应该也想到了他。野田昊笑了一下,路上有乱七八糟的垃圾,再次分叉,他想起右边那条无人烟的路少有人去。思及失踪,他自由了些,存着些迟来的叛逆心思,他往那条路走去——叛逆,不对,自由。野田昊顿住脚步。他刚才的推演里想到了“自由”这个词是吗?野田昊再次迈步。
行李箱还是太碍事了,男孩子外出也确实用不上太多——不是行李箱是背包,秦风是早就计划好了才想的周全,他只带了一个背包。思及“自由”,野田昊遇到下一个休息的长椅时,随意地把行李箱落在那,东京之王自然是随心所欲的。
秦风总不可能在野外风餐露宿吧。野田昊不由自主地想象出了秦风挖野菜吃的样子,笑着拿出手机一看,果然到这就没信号了,一路上也没监控。
自由。
一阵风突然的一面吹来,野田昊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这条荒芜小路上了无人烟,远处是房屋密集,两旁是树林与枯草,道路坑洼不平,但有无数的风畅通无阻拂过身躯与灵魂,掠过尘土草木,来时微凉,走后余留一阵对比之下的燥热,于是只期待下一阵风,期待永不停息的风。自由。
野田昊突然想起不远处有一个小崖坡,也就稍稍要比一层楼高,这其实在他背的地图里没有,在秦风的脑子里也没有。但就是一种以推理为铺垫的直觉,只是觉得有,只是应该有,风把这个小崖坡吹来。
他会在哪里?野田昊左右一张望,往树林中走去。
土壤干燥,少有人走而显得疏松,野田昊不出所料地发现了其他脚印,大小与秦风的相同。秦风走得自在随意,野田昊看出他还玩闹地踩了一下旁边一块素灰的石块。
秦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野田昊从第一次见面就在观察,面容青涩秀气,盘条靓顺,洗净的白衬衫与牛仔裤,眼睛里都还是初入社会的干净,拖着行李箱,说话间张开嘴就露出那点小虎牙来,讨人喜欢得紧,以至于野田昊对这与他不分伯仲的、暂时的世界第二柔和了那份一开始轻挑而带着竞争意味的兴趣——欺负一个小孩未免太说不过去——但秦风并不无害,思路顺利衔接彼此以及那32倍速的同步野田昊看到了秦风皮囊下的炽热专注的灵魂,即使他也明白为什么Q会找上秦风。
完美犯罪与那两块面包的平分,理性天生带着些冷漠,那一点点的俯瞰就藏在他对真相的执着。他知道秦风会拒绝Q,他真的知道吗?在那望远镜之前,他和秦风才相处了多久?他是真的知道秦风会拒绝Q,还是一种下意识的对自己的洗脑?野田昊从没深究过这个问题,在他顺着风的来向找到那个小崖坡时却开始思考。
那一句“基本共振”说出口是有多少不自量力,又有多少自以为是?野田昊不知道,好在秦风也不知道他说过这句话。
站在崖坡边缘时,能够将更大范围的风光纳入眼底。秦风也站在这里看过吗?
有时候野田昊把基本共振视为镜子,是命运钦定的双生子、双子星,但秦风抗拒比唐仁——搭档——更亲密的关系,这不仅仅是私人距离、安全界限,更是秦风习惯了这样而下意识保持了距离。前文有言,他几乎从未有朋友,于是朋友成了他最多能接受的,更进一步的他从未纳入过考虑。
可是那杯水。野田昊把手括在嘴边,大喊着秦风的名字。有风迎过来从口腔入,灌了他全身。他当然喊不来秦风,就只是像那句“好难啊”一样属于心中情绪堆积的发泄,他恍然便能听见些许不存在的回声。
野田大少爷喊完就转身,哪有什么有的没的的原因,不过是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秦风也是这样。
离家出走哪有什么原因?不过是想这么做罢了。
事已至此,似乎寻找秦风就并不要紧了,好像只要等小孩在外面自在够了就自己回来了,但野田昊拒绝,他就是要找到秦风,凭直觉去找,就像一次对基本共振的验证一样。
野田昊在转身进入树林时,被这场吞噬赐予了一场福至心灵。秦风就在不远处,野田昊不打算来个守株待兔,“狩猎愉快”这句话当初是对秦风说的没错,但野田昊亦是在说自己。
脚印,采摘痕迹。秦风来过这,几天前的痕迹,往南走了,野田昊顺着秦风未掩饰的痕迹探寻着,他脑子里下意识的推演:秦风试图找些野菜,坐在那儿休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停,但秦风晚上住哪,总不能风餐露宿吧?
往东走,出了林子,一条河,河岸有些许人为干涉的痕迹,野田昊往溪中看去,清透缓和得来,还能见着几条草鱼。他觉得小孩应该试图抓过,脱了鞋袜,挽起裤脚,脚踝骨感分明,腿上没什么肌肉而纤细,面上认真得很,眉都皱着,实实在在的计算着速度与转向概率而抓起来,又被鱼的挣扎弄得手忙脚乱,而让到手的鱼给溜走了。
车轮印。
野田昊注意到,联想到先前路上那些有几分怪却又被前阵子下的雨给泥泞了的痕迹就是车轮印。秦风的吗?租来的?野田昊在脑里罗列着可能性,手上倒也脱下了鞋袜。秦风捉不到那是四肢不协调,野田昊自认抓鱼不在话下,虽然同样是第一次抓鱼,但怎么着肯定也比秦风强。
花蝴蝶在水里一阵扑腾,挣扎的鱼甩出了水,把他弄得好生狼狈,那鱼又将身一扭,趁野田大少爷眼睛进了水而溜走。
野田昊骂了几句八嘎,不知道在骂鱼还是骂自己,亦或是骂秦风。总之,在他不服输的较劲之下,怒火上涨的野田大少爷还真成功把几条鱼扔上了河岸。至于它们能不能自己挣扎三四米回到溪水里就全看它们自己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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