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歌手。当打之年》第二期，华晨宇唱《斗牛》夺冠。唱之前花花说了几句他亲自在现场看斗牛时的感触：并不是很热血也不是很兴奋，而是感觉很矛盾。因为这个人和这头牛，一方的胜利就代表着另一方必须死去。
华晨宇的这段话直接把我带到多年以前在西班牙马德里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现场看都斗牛的场景。事隔多年，心痛如昨。那时我们同事凡第一次去西班牙的，谁都要做三件事，看弗拉明戈、看皇家马德里主场赛、看斗牛。出差时限，我只有一个周末，因不是球迷省了一项心思。于是周五夜兴冲冲的去最著名的吧看弗拉明戈，却被告知N久之前票已售罄。于是周六看斗牛便成了唯一的可能。
进场之前心里还有些许的英雄主义的浪漫情思，期待现场能感受到力与美的极致。场内大概坐了一半左右的观众，约有5、6000人吧，这是一个平常日子的平常表演，没有特别的明星，所以我们现买也还有票。
开场了，第一只牛慢吞吞的走出来，没精打彩的好像有些年纪了。于是有骑马的人上场围着它转圈子并大声呼喝着投出了标枪，那头牛开始认命般的绕场跑起来，跑的也并不快，它身上的标枪迎风微微的颤着。我还以为这是一种特殊的装置插在身上就是一种摆设，如同京剧里的耍花枪，纯粹是为了斗起来时更好看。因灰进场之前，关于斗牛我唯一做过的功课就是听熟了的那只曲子《西班牙斗牛曲》以及儿时偶然在电视里看过的几个花枝招展的斗牛士的镜头。跑了一会儿，明亮的阳光下，老牛身上开始有液体闪闪发亮，我以为是汗水。这时又上来几个人继续围着它转来转去并投出花镖，有中有不中的，节奏颇为拖沓。正觉得无聊，我忽然打了一个寒颤，因为发现在牛奔跑过的地方，沙土也开始闪闪的泛出红色的光亮。这才惊觉到那些枪啊、刺啊都是真的，流在身上、染在地上的是牛大量涌出的血啊。意识到这一切的真实血腥，当持着剑与红布的主斗牛士终于出场时，我早已没什么心思再看了。摆那么多的花架子对付一只已经身负重伤血将流尽的对手，有什么可炫耀的，这是完全不对等的屠杀，根本就胜之不武！当最后一剑刺入全无斗志早就失去抵抗力的老牛身上时，我心里难过极了，悄悄的溜到休息室里，不想再看下去。
表演总共六场，休息室里有屏幕做现场转播。等待的间隙，无意中看了一眼电视，应该是第三场，出来
了一只漂亮的小公牛。它仿佛久禁之后重获自由般的喜悦，自顾自雀跃的欢快的跑着，全然不知这将是他生命中最后一次阳光下的起舞。对了，那天的阳光真是好啊，空气清透，能看的好远好远，温度也很适宜，世界如此美好。我说它是一只小公牛，因为块头就明显比第一只小好多，有些瘦弱。当命定的第一只标枪准确无误的落在背上时，正在欢快的跑着的小牛突然踉跄，镜头拉近了，我清清楚楚的看到它满眼都是恐惧，仓皇四顾。小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它茫然着，试图向左两步，有人在靠近；又试着向右回顾，犹豫之间，身上已又中了两枪。血大量的流出来，它更怕了，开始想要搏命的奔跑!可是血流的实在太快了，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的增加，没跑出几步，小牛就跌倒在地，全身发抖。小牛它不能再站起来了。我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坚持的看了那么久，恐惧完全攫住了我，一动不能动的泪流满面。镜头终于拉向观众席，我梦游一样的走到角落里的沙发，蜷成一团的坐着，眼泪还在不停的流。
又不知过了多久，听身边有人走过说是最后一场了，我盼着时间能再快一些，早早结束今日的苦难。可是这最后一场却花费了比其他几场多一倍的时间，隐隐听到观众席传过来有些异样的鼓噪声，不是欢呼也不像愤怒。我决定走回坐位了，正好赶得上跟同伴一起散场。这时，这最后一场斗牛已近尾声，那寂然倒在地上的公牛，体型极为硕大，躺在那里有若一座小山，整片沙场都已尽成红色。可以想见它曾是如何的奋力抗争，坚持战斗到了最后一刻，血几乎已经流尽。骄傲的斗牛士表演完最后的刺杀，然而牛还并没有立刻死去，于是有助手上前准备再补上一剑。就在这时，地上那行将死去的公牛，突然又发出声声怒吼，四蹄狂蹬着搅起漫天黄沙，不对，沙子是红色的，那最后翻起的应是漫天血雾。这了不起的公牛如此愤怒、如此不甘，它最后的力量爆发足以让神鬼同泣！场上所有斗牛者纷纷后退，无一人敢向前。直到最后一声长啸骤然停止，血雾渐渐消散，观众席上零星几处掌声敷衍的响起，更多的人低下头，叹息着起身离开。我们几个人亦是一路沉默，从那以后，彼此也都没有再谈起过这段经历。
我特别理解华晨宇为什么会感觉到矛盾，人不可能为了给予牛公平，就让斗牛士只身单挑以身涉险，因为那样的结果不问可知。可是，这样的战斗再怎么华丽再怎么充满仪式感，也不过是一场场有组织有预谋的集体谋杀，没有热血，无谓英雄。这样的野蛮表演为什么还要一直存在？若是为了传统，那历史上曾有的角斗士要不要重开？若只是为了商业利益，其心可诛！
天道无情，生命从来不曾有绝对平等。生存所需，自然界也从来不缺少杀戮。但超出所需的杀戮一定是人类所独有的，更何况还要虐杀，为杀而杀？！权力越大责任越大不是么？做为食物链顶端的人类，面对自然与生命的伟大，怎么敢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华晨宇在《斗牛》最后唱道：“性向善，才是人类最后的骄傲和胜算“，愿美好人间，从此不再见斗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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