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刘玄回到殿中,心中又悔又恨,悔自己没能杀了刘縯,恨自己心慈手软。但一想到杀刘縯,又不禁胆战心惊。
刘玄正独自叹气,忽听门外脚步声响,只见朱鲔、李轶和申屠建匆匆进来。
申屠建一进来就抱怨道:“皇上今日为何不动手?”
刘玄自知有错,辜负了大家的计划,不禁满脸羞愧。
李轶道:“今天多好的机会,皇上一剑便可了结的。”说完连连叹息。
刘玄坐在椅子上不敢回话,自顾自扯弄着搭在椅子上的一根衣带。
朱鲔安慰道:“皇上也别放心上,总还会有机会的。”
申屠建斜看着朱鲔,“只怕以后不容易找到这么好的机会了。”
朱鲔道:“机会一定会有,只是怕刘縯会有所警觉了。”
“刘縯一直神色泰然,好像没有在意有什么,只怕其他人会看出来。”
朱鲔“嗯”了一声,“幸好今日刘秀不在,他为人谨慎聪敏,只怕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李轶点了点头,“刘縯这人心高气傲,不会有所警觉的,就算警觉了也不会在意。”
刘玄听着大家的话,感觉心烦意乱,突然抬头问道:“能不能不杀大司徒?”
众人吃惊地看着刘玄。刘玄自知大家已经商定的事哪能一句话就改变,况且大家是为了他的皇帝宝座。但想着刘縯是刘家宗室的大哥,心中实在不知如何下手,连连叹道:“唉,他是我们刘家的大哥,让我如何动手?”说完乞怜地看着大家。
大家都明白刘玄的苦衷,可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其他人都不宜动手,一是师出无名,二是相互之间接触的机会不多。
朱鲔道:“不是我们非杀刘縯,而是刘縯容不下我们呀。”
朱鲔见刘玄眼中尚有犹疑,便又道:“刘縯今日是势单力薄,所以还能隐忍,但以他的声望和能力,他又岂愿久居人下。将来一但得势,势必不会容下我们。到那时,不要说陛下的皇位,咱们能否保命都不得而知了。”
刘玄“唉”一声,心知不杀刘縯不行,额头不禁又冒出汗来。
朱鲔道:“这事我们绝对不能久拖,既然已经决定,就必须早点下手,否则夜长梦多。刘縯虽然是粗放之人,但做事极为精明。你看他布置作战,无不是粗中有细。如果不除掉他,我们迟早会被他除掉。”
李轶道:“大司马说得对,刘縯是必须除掉的,但从刘縯身上恐怕很难找到机会,如果从刘稷身上突破,可能机会就会多了。”
大家眼前一亮,刘稷是刘縯的爱将,生性粗鲁自负,从他身上一定能找到机会。
10-4
过几日,刘縯从外地回宛城,刚到府中,便有人匆匆来报:“大司徒,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刘縯喝道:“慌张什么,赶紧说!”
“他们要杀刘将军……”
“谁?”
“大司马。”
刘縯人一下弹了起来,转身就冲出府去。他知道刘稷性格冲动,一定是因什么事发生冲突,弄得大家对立。刘稷是自己的爱将,武艺出众,勇冠三军,不仅与自己情同手足,而且为义军的胜利立下汉马功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伤了他。
刘縯赶到时,刘玄和朱鲔等人正在商议如何处置刘稷。
刘縯怒不可遏,冲着刘玄大声道:“你们把刘稷怎样了?”
刘玄见刘縯一脸怒气,威风凛凛,吓得不敢说话。
朱鲔笑道:“大司徒,你来得正好,正想找你呢。”
刘縯“哼”了一声,冷冷地看着朱鲔。
李轶一脸不满,“大司徒,刘稷违抗圣旨,侮辱皇上,犯了欺君之罪。”
刘縯瞪着李轶喝道:“什么欺君之罪!”也不待李轶解释,径直对着刘玄道:“你身为皇上,你难道不知道刘稷是什么样的人吗?你难道不知道现在义军需要什么吗?”
刘玄诺诺道:“我就是想赏赐他。”
“赏赐?赏赐什么?他人呢?” 刘縯不怒自威。
刘玄不敢应声。
朱鲔道:“皇上念刘将军作战勇敢,屡立战功,想给他封号和赏赐。哪知他不但不领情,还撕毁诏书,打骂使者,侮辱皇上。”
原来刘玄派人去慰劳刘稷,给他授以“抗威将军”的封号。刘稷哪里会接受这样的封号,刘稷将诏书撕碎掷地,并怒骂来使道:“老子刘稷出生入死,什么时候抗威了?老子不要什么狗屁封号,照样打胜仗。刘玄什么东西,给我封号?”使者斥责刘稷,刘稷哪里能忍,挥手欲打使者,使者马上令人将刘稷拿下。刘稷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们捆绑了去,说是要以欺君之罪处死。
刘縯见朱鲔脸色严峻,又见李轶态度冷淡,知道他们心中嫉恨刘稷,今日正好抓住把柄,想乘机除之而后快。刘縯清楚现在人在他们手里,自己不能和他们太强硬,便对刘玄温言道:“皇上,你知道刘稷为人心直口快,说话随便,但他心中并无冒犯和侮辱皇上之心,你就念他一直以来作战勇敢,为义军屡立战功,姑且饶他一次,让他戴罪立功。”
刘玄心中有愧,不敢正视刘縯。听刘縯为刘稷求情,刘玄心中为难,结结巴巴道:“这个……这个……”
朱鲔忙道:“刘稷虽然有功,但不能以功抵罪,如今天下未定,义军怎么能自乱军法,将来还如何治理天下。”
刘縯道:“大司马说得好,如今天下未定,先杀有功之臣,还如何能定天下?”
申屠建道:“大司徒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们义军不能定天下?”
刘縯不屑地看着申屠建,一字一句道:“如果枉杀良将,还能定天下吗?”
朱鲔道:“大司徒言重了,刘稷目中无人,毫无国法军纪,哪里称得上是良将?他今日之罪,放在谁身上都是罪不可赦。”
刘縯明白他们已有必杀刘稷之心,看刘玄低头不语,刘縯急道:“皇上,别人不知刘稷是何人,难道你还能不知道吗?当年我们刘家遇到困难,哪一次他刘稷没有站出来。当初你兄弟遭难,他第一个跳出来要为他报仇。如今你贵为皇上,难道没有他出生入死的功劳吗?”
刘玄汗如雨下,惶惶不安。
朱鲔大声道:“大司徒,你不要逼问皇上了。我们既然立国立君,就当以法为念,岂能总是念及旧日人情。”
刘縯怒目瞪视着朱鲔李轶等人道:“刘稷纵然有罪,又何以当诛?你们为什么非要杀他。”
李轶道:“大司徒,不是我们要杀他,实在是他欺君……”
刘縯冷笑一声,“什么欺君?皇上好好地坐在这里,欺什么君了?还有什么大不了的欺君之罪要让良将受戮。”
申屠建也冷笑一声,“欺君之罪难道不是死罪!”
刘縯道:“我们立君是为了能够统一号令以图天下,皇上的尊严在于天下一统而有太平盛世。如今才刚刚起步,何必非要纠缠于君臣之间的几句话,大家戮力同心扫平天下才是正道。”
朱鲔道:“大司徒以为天下未定就不该坚持应有的君臣之礼吗,严格治军就不是正道吗?”
刘縯道:“滥杀忠良是什么君臣之礼,因小失大算什么严格治军,就算刘稷得罪了你们,又怎能由此问罪。若杀刘稷,让天下英雄何以服气。”
朱鲔道:“目无皇上算什么忠良,杀刘稷是以儆效尤,有谁不服?”
刘縯冷笑道:“莫说天下英雄不服,我刘縯就不服。刘稷忠心无二,竟引来嫉恨,我刘縯不服。”
朱鲔大声道:“大司徒,你身为三公,理当为众将领作表率,岂能庇护恶行。”
“身为三公,不能明辨是非,不能善恶分明,还作什么三公,我刘縯愿以大司徒之位换取刘稷之命。”说完刘縯将大司徒的印信从腰间取出,重重地放在桌上。
李轶道:“大司徒不要冲动嘛,刘稷虽该杀,却不至于要大司徒职位相抵啊。”
刘縯怒视李轶道:“该杀的不是刘稷,而是你这小人!真可惜李家死去的英魂。”
李轶脸色一红,冷笑道:“大司徒胸怀天下,可惜手下人无知无识,也成就不了大业。”
刘縯哈哈大笑,“就凭你们这样无道无义,就能成就大业?”
朱鲔怒道:“大司徒,不可信口雌黄。”
刘縯愤怒地看着刘玄和朱鲔道:“滥杀忠良枉为君,为非作歹枉为臣。容不得英雄,成不了大事,还真把自己当英雄?不过乌合之众!”
朱鲔往殿前走了两步,回身大声道:“竟敢侮辱皇上,来人啦,拿下大司徒。”
话音刚落,埋伏在周围的上百名武士冲了出来,将刘縯团团围住。
刘縯冷冷地看着众人,明白了他们早有预谋,不禁仰天大笑,“刘玄啊刘玄,你要想杀我刘縯,何必如此周折。我刘縯见过多少生死,也从没有皱过一次眉,又怎么会在乎你这一刀。”
刘縯没有做任何反抗,任由他们绑缚了。
刘玄见众人将刘縯带走,听到刘縯喊着他的名字,心乱如麻,低头不语。远远听见刘縯喊道:“圣公,我刘縯死不足惜,只望你不要听凭奸佞滥杀刘氏忠良,莫要辜负了刘汉江山,我刘縯就死而无憾了。”
刘縯仰天长叹:“刘稷啊,让我们来世还做兄弟!”
刘玄身子一抖,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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