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匆匆而过,两个月后的早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时,肖程已经醒来了。他轻轻地吻了吻何晶脸颊,温柔地说:“小懒猫,起来了。今天魏主任回来,我们不是还要办那个交接仪式吗?快点,我们最后一次晨会。千万不要迟到喽,乖啦”!
何晶翻了个身,搂着肖程的脖子,闭着眼,轻轻的把嘴贴在肖程的嘴唇上,肖程吻了吻何晶的唇。
两分钟后,何晶这个懒虫终于醒了。夫妻俩几乎同时起床,像打仗似的三下五除二的洗漱完喝了一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牛奶,就连忙出门了。今天神奇般的一点也没堵车,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医院。
刚到科里,就看见魏主任穿着那件熟悉的白大褂,站在护士台前和周护长说着什么。何晶竟有些感动,她脑海里不断涌现出曾经那些片段。她看了看又转身去了更衣室,她换上那深蓝色手术衣,又套上白大褂。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布灰尘的小号文件袋,他拍了拍文件袋的灰尘,拉开拉链,从里面把里面的一张胸牌拿了出来,用湿纸巾擦了擦。久久注视的那张胸牌,轻轻地吻了吻,自言自语的、小声的说:“老朋友,终于又见面了”。
她轻轻的把它别在衣服上,然后拿起柜子里的那张新的牌子,关上门离开了。她拿着标有“主任”胸牌去了肖程的办公室。轻轻地敲了敲门。
肖程头都不抬的说:“进”。
何晶打开门走了进去,站在桌子面前,把胸牌放在桌子上,说:“肖主任,这是我的胸牌,我想我再也用不着它了,请你替我保管。还有能不能今天都叫我何医生?像以前一样”。
肖程又把胸牌推给了何晶,说:“何医生,请你把它交给魏主任,因为从明天起,魏主任会接管第一产科。走吧,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开会了”。
肖程拿起桌子上的病例,走在何晶的前面。两分钟后,他们坐在各自的位子上,大家都到齐了,魏主任还是坐在之前的位置上。肖程环顾四周,说:“都到齐了吧”?
“齐了。”朱医生说。
“好 。在开会之前我想说,这是我最后一次给大家开会,因为明天我将不再担任第一产科的主任一职,这些年感谢大家。经过了这些年,我…… 经过了这些年的风风雨雨我一直把大家当成家人兄弟,经过这些年我们已经有一种默契存在,其实我一直不愿意过早的提起这件事情,因为考虑到工作中大家的情绪。但是今天我要正式和大家告别。”肖程说。
“何医生,魏主任,请你们两个站起来。”肖主任说。
何晶跟魏丽丽站了起来,肖程继续说:“可能大家都看到了,我们的何晶医生今天的胸牌换成了之前的胸牌,没有佩戴的主任的胸牌,而是换成了医生的胸牌。可能有人会问我为什么呢?因为魏主任回来了,就这几天前,何晶医生已经辞去了主任一职,只是那几天魏主任因为个人原因没有及时回归,何晶医生就暂代主任一职。当我们的何医生把胸牌给我的时候,我真的很感慨吧,终于要回到故事的原点了。明天又将是一个新的故事,魏主任会代替我继续带着大家前行,我们科明天会有一个新的麻醉医生来补位,我肖程就把大家送到这里,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也许,也许有一天,我们四个会回来的,希望到时候我们还能一起工作”。
肖程说到这里,所有人都哭了。就连几个顶天立地的男医生男子汉都哭了,离别的情绪在这里扩散。何晶强忍着眼泪,把胸牌放在会议桌上。
魏丽丽调整好情绪说:“何医生,你先坐下”。魏主任接着说,“大家都听我说,咱们还在开会呢,都不要哭了。我再说几句,我们就讨论今天的病例”。
大家纷纷用纸擦去眼泪,用最快的速度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很快,大家又神采奕奕的坐在那里。
魏主任愣了一下,说:“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思考了很久才决定回来,很感谢肖主任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回到这里”。
魏主任继续对肖主任说:“咱们可以讨论病例了吗”?
“好,我们来讨论64床的病例。何医生,这是你的病人你说一下吧。”肖主任说。“
64床:性别:女 姓名:徐香 年龄:26岁,35周+……”何医生说。
“这个病人……”肖主任说。
何晶一边记笔记还边想:这大概是语文的首尾呼应,怎么开始也就怎么结束,他还是主任,我还是医生,依旧是64床 还是我负责。
“主刀:何医生 我来当一助,朱医生二助,麻醉赵医生。”肖主任说。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魏主任,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没有的话就查房”。
“查房吧。”魏主任说。
“好,主任查房。”肖主任说。说完,大家排好队,肖程和魏丽丽依旧站在第一排,一切和很久很久以前一样。
一个小时后,何晶、肖程、朱爱萍进入手术室。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合作做手术,不,准确的说是,是最后一天。他们像以前一样,回忆却在不经意间跑了出来,深深的刺痛着何晶的心,同样的步骤,同样的搭档。手术结束后,何晶一个人躲在卫生间的隔间里哭,几分钟后,何晶重新恢复状态。
晚上下班后,肖程请大家吃饭。席间,大家除了聊聊天,就再也没有什么欢乐的气息。就连平日里的气氛担当——白荷也没有再起哄。
大家都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朱爱萍大大咧咧的举起酒杯,站起身说:“大家都伤心什么?又不是见不到了,又不是生离死别,我们还会回来的,我们一起经历过了这么多生生死死,怎么这么点就受不了了?再喝一杯”。
她见大家没反应,她又对白荷说:“白荷,你组织一下”。白荷低着头,抿抿嘴唇,难过的说:“我不组织了,你们都要走了,我们就好好吃个饭,这次过后,我们不知道哪天才能遇见”。
朱爱萍坐了下来,她把杯子里的酒一口气喝干,对赵新小声地说了一声:“我出去一下”。
赵新担心地问:“你没事吧?我陪你吧”。
朱爱萍摇摇头说:“没事,你就在这,我就去给大宝打个电话,问一下他写字没有,一会儿就回来”。说完,朱爱萍离开了。
朱爱萍以为骗过了赵新,可是,赵新早就看穿了一切,他知道爱萍的难过。何晶也看见朱爱萍出去了,她发微信给赵新问:爱萍她没事吧?
赵新低下头回复道:不知道,他不要我陪。等消息发出去后,赵新补了一条:要不你帮我去看看,陪一下他。我不放心。何晶回复道:OK。
然后何晶把手机举起来给肖程看,小声地说:“我出去陪她一下,马上回来”。
肖程拍了拍何晶的肩,靠在何晶耳边轻声说:“去吧”。说完,何晶离开了包间。
她在卫生间里找到了朱爱萍,朱爱萍正蹲在地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头埋在膝盖上低声抽泣着。他看见何晶走过来,蹲在自己的身旁,他紧紧的抱着何晶,边哭边说:“我真的舍不得,舍不得……舍不得,我真的不想,真的不想,真的不想离开”。
何晶的眼睛里泛起泪花,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边拍着、安慰着,边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但是不要哭了,你们家那位要是知道你哭了又该心疼了”。
何晶紧紧地抱着朱爱萍安慰着,过了一会儿,朱爱萍擦干眼泪,扑哧一声笑了,他笑着说:“我们家的才不会心疼我呢,他没你们家的那么温柔体贴,他的心没你们家的那么柔软”。
“这次,是他发微信让我来找你,他担心你,他会心疼。”何晶说。何晶接着说,“走吧,大家还在等着我们呢”。
回到包间以后,肖程主动提出大家一起玩游戏,他说:“最后一次聚会,大家开心点,我们玩游戏吧,击鼓传花,传到谁就喝酒”。大家都很赞同。
“那从何医生开始,我来敲碗,顺时针。”肖程说。
“大家都不可以耍赖啊!”白荷说。
肖程开始敲了,他们一个又一个的传递着一张小小的卫生纸,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欢乐的气氛一下就被调动起来,每一个人都不敢掉以轻心,生怕一个不小心,鼓点一停。鼓点由快到慢,鼓点越来越慢。那张卫生纸停在了何晶的手上,朱爱萍这个专坑姐妹的人,起哄道:“该你咯!何医生”。
大家看朱爱萍都这么说,也跟着鼓掌的鼓掌起哄的起哄。何晶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于是就端起一杯酒一口饮尽,轻咳了两声。肖程心疼的连忙轻拍了拍何晶的背,轻声问:“你没事吧”?
白荷就像长了一双鹰眼似的,一眼就看出了。又开始起哄:“ 哦?有人心疼啦?肖主任,喝一杯,喝一杯 ”。
肖程二话不说,提起白酒壶,斟满酒杯,站起来,举起酒杯,头一抬,酒杯一倒,一杯酒已然下肚。酒杯向外,给众人看了一眼。粗声说:“我干了,游戏继续,我替何晶传,何晶来敲节奏”。
这一句话,颇像一位江湖人士,拥有豪情壮志。何晶看着这样的肖程,感觉看到了另一面的他,这样的肖程更爷们,让自己爱的更深,那个北京爷们出现了,何晶沉醉于肖程的豪情壮志里,除了爱眼睛里还闪烁着一丝丝的崇拜。游戏继续,何晶敲着节奏,忽快忽慢。忽然,节奏停了下来,那张纸停在了赵新的手里。像是命中注定,又像是刻意为之。第一产科,那20:1的男女比例,就这么巧,每次停都停着男士们的手里,女生们一点酒都没喝。不管是谁敲,那张纸总是停在男生们的手里。
欢乐的时光总是这么短暂,大家见天色已晚,决定早点回去。大家依依不舍的告别,何晶拥抱着每一个人,用自己的怀抱诉说着对大家的不舍。她半拖半拉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肖程拖回了自己的家,刚刚关上门。肖程就借着酒劲,把何晶逼到角落里,右手撑着墙,把何晶圈在自己的怀里缓缓地吻上何晶的唇,慢慢褪去何晶的衣服,一路“狂欢”着回到房间。
第2天5点过,两人就被闹钟吵醒了,他们提着行李出发了。刚到父母家的时候,爸妈已经带着孩子等着门口。事先打好的滴滴已经到门口了,这是一辆白色的九座长安车,司机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大家上了车。何晶一上车就给朱爱萍发语音:“你们起了吗?我们已经上车了,马上来接你了”
朱爱萍立刻回复:“我们已经在楼下等着呢”。
何晶回复道:马上。
司机开着车出发了,路上死气沉沉的,一片寂静,曲晋明和尤盛美带着孩子坐在最后一排,孩子躺在椅子上熟睡着,头枕在尤盛美的大腿上,曲晋明侧着坐椅子的边缘上,给孩子留空间让孩子睡的更舒服,在曲晋明身旁还有一个粉红色的妈咪包,这个包里不知道装了什么胀鼓鼓的,大概是爱吧。胀鼓鼓的超大体积的妈咪包挤的曲晋明都坐不下了,他坐在椅子边缘,右手扶着包,坐的极其不舒服。
尤盛美轻声说:“老曲,你把包里的大纱巾拿出来给孩子盖一下”
城市的灯光透过车窗撒了进来,曲晋明借着昏暗的灯光打开妈咪包,把左手伸了进去,在最下面摸到了类似于纱巾的东西,他抓住拿起来,给孩子轻轻地盖在身上。何晶戴着耳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头轻轻地靠着窗户,眼睛看着窗外,似乎在和这座城市做最后的告别。
几分钟后,他们转进了一个小区,朱爱萍推着轮椅和赵新还有姥姥站在门口,车停了下来,司机师傅打开车门,走了下去帮着拿行李,何晶也下车了,赵新把大包小包的行李放进后备箱。
又到轮椅前,对大宝说:“来,爸爸抱”。
大宝抱住赵新的脖子,赵新抱起大宝,上了车。把大宝安顿好以后,又下车帮着拿东西。十分钟后重新出发,朱爱萍何晶两姐妹坐在右边的第一排,赵新和肖程坐在左边第一排,大宝和曾祖母坐在右边第二排。大宝一上车就睡着了,两个看似平常不打游戏的男人,坐在一起就掏出手机就组队打游戏。男人终归是男人,一有游戏就是青春大男孩。
“赵新,打野。”肖程说。
朱爱萍掏出手机,打开淘宝,对何晶说:“我前段时间,给大宝买的吸吸杯还不错”。
何晶感兴趣的说:“我本来说给我们莹莹买一个的,不知道买哪种牌子好,就一直把他放在购物车里”。说着,她打开淘宝,进入了购物车页面。翻看着,边看边说:“我一直没决定买哪个牌子”。
朱爱萍点开了特百惠的店铺说:“我把这个店铺分享给你, 我给孩子买水杯饭盒都在这家店铺”。
“我看看。”何晶说。说完,何晶点开微信里,看见朱爱萍发了个小程序给自己,点开一看是特百惠的旗舰店,何晶认认真真的选着。
转眼间,已经上了高速。姐妹俩的话题从购物聊到了育儿。
“你可以经常给你们家莹莹讲绘本,自从大宝过来住了,我每天晚上都和赵新一起陪大宝睡觉,他就睡我们俩中间。赵新晚上带他学习,等他洗完了,我就陪他在床上讲故事。等他睡着了我再去洗漱,每天故事讲完了我会给他一个 吻告诉他,晚安宝贝,我爱你。”朱爱萍说。
“我好久没有陪孩子睡觉了,全是我爸妈带的,她也愿意和外公外婆在一起,我们就没有接他回家,晚上全是我和我老公的二人世界,我们就各种爱。”何晶说。
“亲爱的,这次大宝回来,我才发现,带孩子不是这样带的,一定要爸爸妈妈陪伴。其实他刚回到我身边的时候,他的情绪不是很稳定,有些坏毛病,也不是很亲近我。我就天天和她一起玩,我开始听育儿课,看很多教育类的书,一点点地就和孩子拉近了距离。每天回到家,他会说,妈妈陪我玩,或者是让我抱他,和他一起运动,我也会锻炼他自己吃饭的能力。”朱爱萍说。
“天呐,我瞬间感觉自己不是莹莹的亲妈。”何晶说。
不知不觉的车子已经在高速路上跑了一段距离,何晶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肖程看见何晶靠着窗睡着了,他悄悄的、小声地对朱爱萍说:“我和你换一下,我来照顾她”。
朱爱萍点点头,她站起来走了过去,肖程和朱爱萍换了一下位置。肖程坐到何晶旁边,轻轻地把何晶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用左手轻轻地理了理何晶脸上的细发,把所有的细发轻轻地别在何晶耳后,温柔地笑了笑,把左手伸到天花板上调了调空调的位置,最后调了调自己肩膀的位置,让何晶睡的更舒服。
朱爱萍掐了掐赵新的手臂,悄悄的说:“你看看人家多贴心,对自己的老婆多温柔”。
赵新看了看朱爱萍,说:“你要睡吗?靠着我呗,肖主任那套我也会”。
朱爱萍斜眼看了看旁边的赵新,双手挽着赵新的右手臂,伏在赵新的肩膀上幸福的睡着了。赵新温柔的看着朱爱萍,眼底尽是男人对自己心爱的人专属的温柔,他轻轻地吻了吻朱爱萍的额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肖程也幸福的睡着了。整个车厢里静悄悄的,每个人都沉浸着美梦中。一个小时以后,大家到了机场。天还未亮,大人们纷纷揉了揉眼睛,伸了伸懒腰,准备下车。赵新打开车门,走下车。大家紧接着下了车,司机也跟着下车了,他打开驾驶室的门,在下车的那一刻,他按了一下门上的开后备箱的按钮。后备箱的锁开了,他关上门,从驾驶室绕到后备箱前,打开后备箱。先把轮椅拿了出来,打开,赵新让大宝坐在轮椅上。司机紧接着把莹莹的小推车拿了出来,曲晋明赶紧把推车打开,把坐凳的角度调的靠后一点,又把枕头放进去。与此同时,一旁的年轻人也忙着装行李,一件接一件的放进行李车上。尤盛美轻轻地把莹莹放到小推车里,轻轻地盖上纱巾。
几分钟后,大家正式的进入机场了。一路上,曲晋明夫妇俩全身心的在照顾莹莹,在何晶看来,爸妈把孩子照顾的太细致了。一个三岁的孩子竟然照顾的像婴儿般细致,以前照顾的就够细致了,自从孩子出事后,照顾得越发细致了。早上八点登机了,一上飞机,大家都睡着了。二十个小时后,飞机抵达洛杉矶,大家迈着希望的步伐拎着大包小包离开了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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