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存在

那天，去病房做护理。那个病人伸出手来，似乎想拽我的衣服。我本能反应，向后一退，别碰我！他似乎停顿一下，手垂了下去。我突然感觉不对，便仔细护理好他，离开了。现在想起这件事情，心里却不是滋味。虽然那只是本能的一个反应。

他似乎半醒不醒，眼珠是停滞的。偶尔困难机械地转一转，表明他没有完全昏迷，大部分时间似乎都睡着的。他的手那无力的举起来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劲。他一定想说什么，但是被我一喝，再也不说了。他也说不出一句话的，他只是在一瞬间清醒的时候想表达什么，我觉得即使我什么也没说，他也说不出什么，他根本不会说话了，发不出声音了。

我并不是针对什么，只是翻了病历，发现他不仅仅是脑梗，还是一位梅毒患者，因此内心深处的反应，防御意识使他伸出手来的时候，我说了那么句话。其实现在想想，我不为自己开脱，我不是故意的。但想起这件事还是有点愧疚。

不管怎么说，他是个病人，他想表达什么，我应该耐心地听听，而不是这个样子。或许他想喝水，又或许他想翻个身，或许我多一些耐心，仔细询问就能解决他的问题，而我一喝，他缩回了手，似乎又进入混沌昏睡中，什么也没说过。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没过多久，他病情恶化，死了！然后我突然又想起他伸出的手，几乎微小动作的举动，觉得那是他最后清醒时间的一瞬，想说些什么或许是留言又或许是感谢还或许只是一个小要求。但是，他没有说出来。

或许，他病好了，这件事就不会变得那么深刻，但终究他死了。也因此老是想起这件事，想起那伸出的无力的手，心里有丝丝的内疚。不紧不慢，但一直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