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切土豆丝时忽然想起外婆了。小时候去外婆家送馒头、鱼或任何我妈觉得她妈喜欢吃的东西,外婆总是简单寒暄两句就生火做饭。炒盘鸡蛋,土豆丝通常也是有的。我母亲炒土豆丝总是用水沥过再炒,而外婆只是洗了削皮切丝直接炒,口感非常不一样的,那种带着淀粉熟透了的丝总是别样滋味,我在别处没吃到过。
2014年的这个季节我去看外婆,临走时她送我们到车边,问:“下次什么时候回。”我说明年,但那年没回,暑假带孩子去京都玩了一圈。那年冬天她就病倒了,临终前几天还问我母亲:“**多会儿回来?”我母亲说春天回。最终没见。
有时觉得仪式是为活人办的,参加了仪式才会有那种完成、结束、了结的感觉吧。我没有。时常会觉得外婆还在她住的小屋床沿坐着,在门楼底下乘凉,在村口的断桥头坐着……每个坐着的瞬间都定格在脑海里,看见远方走来的我、骑车的我,她总会站起来鼻头皱着满眼含笑,迈着没裹成功的脚跟在我旁边回家忙活做饭。
人死了,是去哪了呢。
我从几岁到近四十岁的岁月里,她一直在,仿佛一直就那么老,那么一直活着,一直能做不透水的土豆丝给我吃。
当年只道是寻常。在苏州工作时,每次回家也会去看望她,大多时候只是给点钱,坐坐就走,很少会等着吃她做的饭再走。她93岁那年还要做饭给我吃,我连忙推辞,说孩子在等我。她又连忙让我尝尝她腌制的韭菜花,我说不爱吃,她还讷讷道:好吃的。看得出她满脸落寞的失望,但我当时想:下次一定一定吃。没下次了,再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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