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夏天是浓烈的,来的猛烈,毫无防备地就掉入夏日里。
在老家,这样的日子里,太阳融化了叶尖的风和天上的云,只留下满眼的蔚蓝。抬头,总能看见远处的山峦,一座连着一座,山脚下的房屋和人家无比清晰,那裸露的山脊给人震撼和敬畏。看!那最高的一座就是一代君王——李世民之墓。这一刻,我内心无比清楚:所谓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我更倾向于后者。走过一些路,见过一些水,唯独在靠近山的那一刻,除了敬畏便是被其深深折服。
小时候,父亲在夏季的时候总会带着我去山脚下的姨婆家玩,我只记得我在姨婆家门口从一个斜放着的车上爬上去,再坐着滑下来,画面的背景图便是雾蓝色的山。想不起来具体情节,只是记忆中还有一堆蓝的,白的小石子堆成小山。姨婆家的院子很大,进了院子,视野就被山填得满满当当的,我当时年纪尚小,实在没有什么词藻来形容这感觉,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身处当时的情境中,只觉得心里广阔,堪比嵇康。
这次在老家待了三月有余,这是除了童年在老家追逐奔跑的那段时光之外,在老家停留最长的一段日子。从冬天到夏天,从灰褐色的树干没太多到葱郁的叶,从荒原到满地的绿,我一向是不喜夏的,倒没有太多原因,可如今,倒是乐在其中。当我撒下第一粒向阳花的种子,再用手抓起一把土,轻轻掩上,我就盼望着夏,只有夏季才配得上烧成一片的向日葵。
这样的夏,也一步一步拽着我进入记忆的旋涡。
去年七月份,我还没有一条道路在老家,一样味道的夏,我和祖母坐在老家的过道里,院外梧桐树上有几只知了叫个不停,祖母拿起我当时在读的余华的《没有一条道路是重复的》,祖母故意用奇怪的普通话音调读:“我的少年时期——是在“文革”中度过的,那是一个——没有书籍的年代,那时候偶然得到一本书,也是没头没尾的书。我记得自己读到第一部外国小说前后都少了几十页,我一直不知道作者是谁,书名是什么。一直到我二十多岁以后,买了一册莫泊桑的《一生》,才知道这就是自己当初第一次读到的那本外国小说”,语罢,我笑得不成样了,祖母也是。之后很久的一段日子里,在潮湿的南方,我总是能想起这幅画面。
今年夏天的天,很蓝很蓝,祖父说和旧社会的天一样,车很少,天很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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