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一直就是个难以解开的结。这些年总思考着这些问题,总也找不到这个结到底在那。
父亲离世已经二十年。这二十年来,父亲的形象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自己的生活。总想以什么样的方式去追忆,或者说把我最真实的父亲深深的记下来。用了很长的时间,酝酿了很久,不知道是太乱还是太杂,抑或是太多,要么是自己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好好了解父亲,一串串的似乎能连又连不起,还连不好。因此,就这么年复一年的拖着,始终觉得亏欠了点什么。
其实,很多时间,只要闭上眼便会出现父亲的样子,还有那清晰的话音。因为父亲管教严厉,曾有很多年在他面前除了怕,几乎没有半句多余的话,甚至很多时候都不敢正眼看他。即便有的时候父亲特别疼爱,也不敢有儿子最天真的那份表达。
怕父亲不是天生就有,完全是自己的懵懂造成的。很小的时候自己特别调皮,经常也会和小朋友闹些不高兴,打架自然少不了。有一次打了架,人家告上门来,那天父亲不知道那来的脾气,直接将我从堂前扔到了屋外的空基。一个成年男人把一个瘦小不足十岁的孩子丢到一丈开外,仅凭我们的想象到底有多残。按照母亲的话说,我当时差点背过气去,好久都没见动。到现在都没整明白,父亲为什么这么气。调皮是孩子的天性,这一下子就给扼杀掉了。
从那以后,再也没敢调皮,特别是父亲在的时候。胆小怕事,就成了我的代名字。
父亲是上门女婿。那个年代,上门女婿在很多人眼里是最看不起、最低人一等的人,最难听的就是常有人说倒插门。确确实实父亲做上门女婿遇到好多冷嘲热讽,但为了尽可能成为与大家平等的人,他拼命做了许多一般人做不到的事。通过父亲的努力,慢慢的得到不少人的认可。
父亲对外公外婆的孝顺,那是连外村人知道的事。直至今日,尚有知道父亲的,或者曾经得到过父亲支持的人,一定会交口称赞父亲的为人为事。
那是外婆去世的时候。乡下有个习俗,父母去世得由儿子穿孝打旗子。如果没有儿子的,有的由女儿来,那是万不得已才为之。多数情况下,都由男性来做。那次,一向孝顺的父亲一直不愿意这么做。虽然,最后还是勉强做了,时至今日我也弄不明白父亲思想什么。是传统的礼俗束缚,还是内心从来就没有接受过外公外婆,要不就是还有其他的顾虑。本以为一向开明的父亲,在任何时候都拿得起放得下,却被这么一件事拦住自己。
从小爱好读书,学习不算好,成绩自然就平平。高中毕业实在也不愿意读,但父亲却坚持着要我读下去。我知道自己耗不住,更耗不起,加上胆特别的小,就想放弃读书,到外面转转,让自己有些胆量,再或许能有个机会获得新生。似乎他看出了我的想法,狠狠的盯我说了句,你不读书能干什么呀。
那个时候特别想解释,不是不想读,就是不想这么耗着死读,特别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死读,肯定不会有什么出息。
万般无奈之下,我偷偷的和人商量一起去当兵,似乎唯有当兵才是我当时的最好出路。乡里体检,没人知道的过了,提心吊胆就怕被父亲知道。县里复检,还是没能拦得住父亲,知道后甚是气。到后来才知道,他找人要把我弄下来,目的就是要让我继续读书,争取考上学校。
当兵对于我来说好像有些老天的安排。父亲没能拦住,我很顺利的一路下来。只记得穿上军装离开家乡的那一刻,父亲站在车窗外,眼睛有些红,一直没看他开口,到最后车发动时才勉强挤出了一句话,到部队好好干。
就没弄明白,父亲要挽留我不去当兵,是知道部队苦,还是怕有战事,或者真的是不想让我去外面混,要么就是真想家里能出个大学生。虽然我也特别的争气,从战士里考取军校,成了实在的军校生,还当上了军官。只是后来,并没有得到父亲多少的赞许。到底是要我强制强大,还是一直就要给我压力,让我懂得珍惜。
父亲生性爱面子,能吃亏。他喜欢帮人,特别不计得失。很多时候帮了的一些人用忘恩那是一点不假,还有一些人利用他的善良欺骗他,甚至有人有意害他。动荡的年代,因为他不分什么人都给予善心,结果被认作是坏人。被认为坏人的哪些日子,关在一个房子里,家人不能接触。我们经常被很多人指着骂这是坏人的儿子,实在气不过。
父亲评反后,他知道谁害的他,但他去从来不计较这些。他觉得自己能正常生活是件好事,从来就没有要求得到其他的待遇。他特别能忍事,也特别能做事,却从未伸过手。平平淡淡,坦荡如水。
父亲教育儿子特别严,正如我被他教得胆小一样,而对女儿却宠爱有加。或许有传统观念里的意识,儿子要成为顶梁柱,必须有所经历和压力;或许有他自己的认识,把我们训化成优秀的男人。棍棒底下出不出英雄很难想到,但父亲到了万分时刻一定会出恶招。
想念父亲的日子并不埋怨过去。作为父亲,肯定有他过人的苦衷,只是为儿却没能读懂父亲。
很多时候安静下来就会一遍遍在脑中翻父亲的陈年往事,翻对待自己的每一次深刻记忆,总能读出点东西来。其实生活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有困惑的时候,只是有的东西内心的承受和外在的表现会很深很深。
父亲虽不在,困惑着的困惑或许就是留给自己的一种追忆,也是人生的教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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