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朋友圈、微博都在刷屏“冰花”男孩。这个负7度在风雪里狂奔4.5公里来上学,衣着单薄刺头冰花眼睫毛上都是冰碴子的男孩,由于画面滑稽,故先是让人会心一笑,接着时漫过心头的心疼和心酸。图片再往下翻,看到被冻龟裂红肿满是冻疮的手,那种冻疮特有的痒疼而且肿胀的感觉从手指头蔓延到大脑,串联出我所有我的关于留守儿童的记忆。
说来,我应该时第一代留守儿童,“冰花”男孩的前辈。
1993年出生,那年出去工作的人尚少,长到3岁父母还在我身边,做一个地道的农民,耕田播种收获,训练刚出生的牛犊犁田。
1998年,出门务工已经形成风潮,保守的父母也被亲戚朋友说动决定外出务工。一起走的,还有叔叔和姑姑。爸妈去温州,因为小姨在那跟一个做皮鞋的小作坊老板谈恋爱,可以把他们介绍进去,快速的在那个城市站稳脚跟。姑姑和叔叔去广东,那边电子厂和服装厂多,这两个行业比较适合年轻人。
正月里把走亲戚迎亲戚的事情忙活完后,初五村里的人便结伴出门务工了。再一天,整个村子就只剩下老人和小孩。
我家里只剩下奶奶、妹妹、表妹还有我。奶奶60岁,我5岁,妹妹和表妹3岁。
可田还要种,不能就那么让它荒着。年轻人出去打工虽然能挣到钱,可是这钱拿去买米就太不像话了,地里能长出的东西绝不能花钱,村里的老人们的都这样倔强的坚持。于是已经年近古稀,刚从农田里退休的老人又扛起犁,担起担子上岗。
家里的孩子,倘若大的已经开始明白事理,能说囫囵话,就把他们锁在家里,叮嘱也就五六岁大的孩子们照顾好弟妹。爷爷奶奶们便出门做工。
这是也是无计可施,初春的风还冷,孩子们带到田间地头,感冒是不可避免的。蚁虫也多,有过把孩子放在树下,自己干活去结果虫子钻进孩子身体里的事故。照顾孩子与干农活不能兼顾。而且做农活时不专心效率会低,在冰水里白白跑了一天不说,还会错过水稻的最佳播种期。
早上把饭做好了,装在孩子用的小碗里,前一晚叮嘱了大孩子饿了拿出来跟小的一起吃。把家里的水电火都断掉后,锁上门窗就去干农活了,还是得在孩子们没醒之前把这一切都弄好,孩子们醒了,也就走不掉了。
当时的我刚刚成为留守儿童,对留守儿童的规则还不熟悉。
跟往常一样,习惯性的用哭声发出自己醒来的信号。因为在当时的的记忆中,早上起来,一啼哭就会有妈妈匆匆赶来,把早就准备好的衣服给自己套上,衣服上炭火烘烤和绿色长条肥皂的味道。妈妈会轻抚自己的后背,好让我停止啼哭。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眼泪鼻涕干在脸上粘腻一片,也不见大人来。这才想起奶奶昨晚上的叮嘱:爸妈去打工去了,奶奶明天要去干活,要我懂事,照顾两个妹妹,等太阳最大,堂屋里最亮的时候把桌子上的饭菜拿下来给两个妹妹吃。
两个妹妹相继醒来,在另一个房间哭成一片。当时毕竟是小孩,看见妹妹们在哭,我也跟着哭了一会。
哭饿了找到桌子上的饭菜吃完,吃完了架着小板凳看看窗外,看看等不能望见奶奶干活的那个山头。
屋里除了几张木方凳子就什么也没了,我们拿着小方凳子当汽车,比赛似的向前推。太阳从头顶上的位置落到后山去了,堂屋的光线越来越暗,凳子玩腻了。
掉进孤寂里的我们仿佛看到阴影出有许多双大手像他们伸过来,我们疯也似的跑像被紧缩的大门,三双稚嫩的小手,用力的紧进木门的缝隙,想找到着力点好把那扇木板掰开。
可是当时的我们加起来不过11岁,太小了也太弱了,一番用力也带来了困意,于是趴在门上睡着了。
奶奶回到家,发现推门有阻力,意识到门后的应该是熟睡的我们。
门艰难的被推开,把我们一一放在床上后,奶奶马不停蹄的开始做饭,做好了再把我们叫叫醒,把饭吃好了再睡。我们吃好了,猪还饿着,坚持养猪也是村里老人共同的倔强,过年有猪可杀,才像一个富足的家。
而奶奶,是这个家最后吃饭的人,当时她60岁。
亲爱的“冰花”男孩,你好,这是我当留守儿童时的记忆,如果不是看到你这张图片我差点都忘记了。我家当时离学校3公里,都是田埂路,田埂上都是烂泥。一年冬天,脚打滑,一脚踩进水田里鞋子里都是水,脚趾头像冻坏了不能动弹的泥鳅,到学校不敢跟老师说,于是就那样冻了一天。我踩着那条泥泞的田埂路,从小学上到了大学。
我现在我长大了,大学毕业并且顺利找到工作,开始挣钱养活自己,有目标有梦想并且在往那个方向努力的奔。
你有一天也会远离孤寂远离苦难,并且可能跟我一样,快速的把伤疤养好而且再也不疼。还可以好好挣钱把父亲接到身边,早上叫他起床一同散步,周末一块做做饭。
当然在这之前,你需要做的就是像南瓜那样默默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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