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蜷缩在火炉边
一身病痛，无处呻吟
隆冬，窗棱结了冰花
浓雾吹进来，她微微颤抖
半睡半醒之间，她
总想起那场梦
一个婴儿装进竹篮
竹篮挂在高高的悬崖上
母亲啊，上天垂帘
我终究活了过来
夜里，一场雨飘洒下来
一个婴儿的哭声响满山林
张婶说，她听见山里有猫叫
又像婴儿的哭声
她害怕得浑身发抖
头埋进被窝很深，依旧发抖
她想，万一是婴儿呢
这几年村庄里时有弃婴
她颤抖着摸索下床
胆战心惊地靠近窗边
听清楚了，是婴儿的哭声
当她看着悬崖上竹篮
顿时脸色煞白
死小孩，死小孩
你死了还来吓唬我
她僵硬地站着，一身淋透
可是，那确是——孩子的哭声
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观世音菩萨，你保佑我
鬼祟你不要来害我，天啊，啊，啊
她大声哭了起来
悬崖边，一个大人
一个婴儿，哭着
村庄里，有人家亮灯了
人们紧紧关紧门窗
惊恐地往山那边看
有人喊：谁在山上鬼哭
有人说：是张婶的哭声
有人说：还有婴儿的哭声
人们远远地议论着
静静地望着，惊恐地望着
终于，有人开了门
打着火把
往山上走来
张婶傻傻地站着
一动不动
当他们打开襁褓
看见一张枯瘦的脸
这不是晚秋吗
我的妈呀，孩子
她蜷缩在火炉边
总想起这场梦
妈妈说，你喝下一碗米汤后
顿时止住了哭声
你后来常说
人间美味是米汤
你蜷缩在火炉边
每天就想偿碗米汤
你每次醒来
总是想起那场梦
梦中，一片悬崖
一片蓝天，你漂浮在天地间
天空无法给你安慰
大地无法给你救赎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