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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招弟领着她的儿子安安来看我,安安已3岁,他说大姨,你晚上出去吗,我摇摇头,他说他们村里有个疯女人,一到晚上就出来抓小孩子吃,招弟在安安头上拍了一巴掌,说你胡嚼什么,安安就委屈地哭起来。
招弟没有上过一天学,在她可以上学的时候正是继母统治的鼎盛时期。招弟17岁那年继母就把她许给了临村的刘罗锅,刘罗锅是继母的一个嫖客,又瘦又小,就像一只站起来的虾米,传说他把两扎崭新的票子塞给母亲就屁颠屁颠地抱着招弟上了花轿,招弟哭着喊着,像要拉出去问斩一样,人们都担心招弟在上轿前怀里就揣了剪刀,而实际上婚后的招弟过得很安静,招弟说人的命是天注定的,争也白争。六月的时候招弟生下了安安,凤阳川的人曾一度传言安安不是刘罗锅的,当然更多的人是说早在定亲之前,继母就趁父亲不在的时候把刘罗锅招来,在她的帮助下把生米做成熟饭了,至于招弟没哭没喊是因为继母在她嘴里塞了整块毛巾,腿也被继母死死摁住。事后没声张是招弟明白饭已OK了。
招弟一边给我梳头一边说:姐,等你好点了,还是回金柱那里吧,金柱在你走后吃醉酒把小指切掉了,也可怜。招弟永远不能明白用皮条抽得浑身没有一块好肉是什么滋味,她永远不知道被仰面捆在自行车后座上在山路上颠簸是什么滋味,金柱就是一个披了人皮的狼。招弟说:姐,听说北川要接你去看病,他那年走了就再没回来过,他早就不把这里当家了,如果不是因为你……病了,这辈子他是不会回这个家的。
我说:招弟,是姐害了你,如果当年……“姐”招弟像触电一样叫了一声,“求你了,姐,你别说了”。安安被吓呆在那里,好看的又花又毛的大眼睛惊恐地望着招弟,像极了当年的北川。我说,招弟,让我抱抱安安好吗?
我把头深深地埋在安安小小的胸前,心里一遍遍喊着:安安,安安,安安……泪直往肚里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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